就因为赵老板看见叶建设坐着拖拉机,就断言叶建设是携款潜逃,为难宋洁玉顶着大太阳,给他们挨个打欠条。
连自己都同流合污了。
租户们拿到了保证,个个喜笑颜开:“洁玉,你消消火气,我们也就是怕出现个万一,我相信叶建设肯定会回来的。”
秦雨菲见状,说道:“既然欠条都有了,还围在报社耽误人家时间干啥,我们都回村子里去吧,生意还忙得很呢。”
因为秦雨菲的领头,租户们都一窝蜂散了。
见众人终于掉头走了,宋洁玉紧绷的心弦才松懈下来,她蹲坐在台阶上,痛苦地捂着脑袋。
天知道面对这些人的施压,她心理防线险些崩塌。
刚刚宋洁玉是强行保持镇定,她的心气儿都快被掏空了。
“洁玉,你们家发生这种事,你一定心力憔悴,反正新闻稿子也都准备得七七八八了,你就提前下班吧。”
陈助理心疼这小丫头,敢打敢拼,他宽慰道:“不用顾虑太多,本来也快到给你放产假的时候了,你先回家休养生息,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才有本钱继续奋斗。”
宋洁玉实在累得很了,也没推三阻四:“陈特助,多谢。”
接着,宋洁玉拿上背包,和陈茵茵等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报社。
途中陈茵茵还是心里没底儿,她犹豫着询问道:“洁玉,你确定叶建设真的跟你说了,去找土地局局长?”
“是啊,姐。”
宋洁玉深吸了口气:“叶建设在出发前就特意告诉我了,让我多等几天,这次的目的地是在江海省,一去一回,加上中途滞留的时间,需要花费不少功夫。”
此时的叶建设还浑然不知,他买了一筐糕点,害得人心惶惶,牵连妻子都受了累。
如果叶建设有上帝视角,说啥也不可能把糕点塞满整个背包。
叶建设和马富勇结伴而行,顺着于泽洋交代的地址赶了过去,那是个国营的旅社,跟现代的酒店比,设施和环境都差了一大截,不过在80年代算是很豪华的。
国营旅社的前台小姐打扮得端庄大方,看到两人时,便换上礼貌性的笑容。
“先生,吃饭还是休息啊?”
叶建设想也没想,张口就说:“休息。”
“休息需要提供旅社的住宿票,您看……”
叶建设一拍大腿,他忘了这是个无论干啥,都要有票根的年代了,要不是前台亲口告诉她,他恐怕都以为前台故意刁难自己。
但来得匆匆忙忙,又临近夜里,找谁去买旅社的票啊。
“女士,我走得着急忘记带旅社的票了,我多花一倍的钱能不能住下?我和我兄弟人生地不熟,总不好没个歇脚的地方,我明儿一大早就走。”
可是这年头规矩是很森严的,没人帮你走后门。
前台的表情逐渐怪异。
来旅社却忘记带旅社的票,这怎么想都觉得奇奇怪怪,还说是外省来的……难道是畏罪潜逃?收留了逃犯,是要付连带责任的。
这时,旅社的经理出面:“既然你们是其他地方来的人,应该有相关的工作证明吧?”
证明……
叶建设哭的心都有了,他能说自己是个体户吗?估计也没人信啊……
不对!
千钧一发之际,叶建设拿出了他曾经就职村委会的工作证明,即使那张小本本已经泛黄了,但公章骗不了人。
因为他当时被以纵火、破坏财产的罪名,逮捕进监狱,工作证明一直都存放在家中,好在这次带出来了。
经理接下了叶建设的证明,一看是村委会的印章,先前的顾虑烟消云散,干部级别的人来住旅社,自然是要宽限一下条件。
“彭山村……这地名儿那么熟悉呢?不久前还正好有个跟你们是老乡的,好像是彭山村土地局的局长,你是不是要和局长有事商讨?需要把你们的房间,安排得近点吗?”
闻言,叶建设的嘴都要笑歪了。
经理这人还真是灵光,记性好帮了他大忙了,他都省去询问土地局局长,在哪间房的功夫了。
“哎呀,大哥,你太聪明了,要不说你们江海省的人特别会做生意呢,果然就是头脑灵活,比我们村里人可灵巧得多了。”
这一句让经理心底升起,强烈的家乡荣誉感。
“没有没有,这都从哪儿听的胡话。”
“土地局的局长在2楼的204,205的房间恰好空下来了,对了,他说想喝茶,你方便把热水瓶也给带上去吗?反正你们都是老熟人了,也能叙叙旧。”
叶建设喜不自胜,让马富勇拿着205的钥匙进门,自己则拎着开水瓶,悠哉悠哉地敲响了204的房门。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老天有眼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四目而对,对方审视着叶建设的同时,叶建设也在偷看他,男子约莫35左右的年纪,穿着考究,鞋子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沾,说明此人非常严谨。
见叶建设带着开水瓶,付冠祺微微一笑。
“麻烦你了。”
叶建设僵持在原地,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付局长,热水给您送来了,我不替您泡杯茶,这不太好吧。”
闻听此言,付冠祺打心底赞叹这小子很上道。
即使国营旅社的服务人员,都接受过上岗培训,没有蛮横不讲理的,可是像叶建设这般体贴细微的人,实在难得。
叶建设沏茶的模样很专业,付冠祺又高看了他两眼。
“两个茶杯呢,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吧,正好没人陪我说说话。”
紧接着付冠祺还抽出一根骆驼牌香烟,叶建设搓了搓手,他是答应宋洁玉要戒掉烟瘾的,为了孩子好,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略一思索,叶建设面露窘迫之色:“付局长,我妻子正在待产期,我正准备戒掉呢,我怕一抽就前功尽弃了。”
付冠祺体谅他的难处,微微颔首:“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就成家了,还有了孩子,你会是个好父亲的。”
夸赞完一通,付冠祺察觉到异样:“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你看着很像是彭山村那一代的口音,不像是江海省人。”
“我就是彭山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