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白日巡街
皇都上空的云朵参差低垂,显得厚重压抑,寒流呼啸而过,吹的过路的百姓都自觉裹紧身上的棉衣。
说话间,两人走过亲仁坊,来到永宁坊。
永宁坊中,整洁的青石板铺路,行人点点。
酒肆花楼刚刚敞开大门,浓郁的酒香逸散在大街小巷,勾引者每一位酒客的心神。
两人走在大街上,众多店铺的掌柜或伙计主动与郑队打着招呼,时不时还有人邀请郑队到店里尝尝自己酿的美酒。
郑队笑着婉拒,并表示休沐时一定来喝个痛快。
不一会儿,两人路过绣春楼。
只见绣春楼那雕花大门旁,立着两个黑衣短打的壮汉,见到两人身穿官服,眼神立马冷峻了起来。
一声尖叫吸引了陆遥的注意,那座名为绣春楼的花楼二层,一位女子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把亮金色的剪刀,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俊俏的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委屈的模样让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别看了,肯定又是谁家的姑娘被卖到了花楼里,一时接受不了,想着以死相逼保自身清白。”
郑景福好像对此习以为常,他语气平淡的说道。
听了郑景福的话,陆遥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这里是内界,对于这样的场景他也无能为力。
陆遥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谁知这时,那名女子却突然从二楼一跃而下,好巧不巧的落到了陆遥怀中。
陆遥看着空中落下的女人,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臂将她接住,香玉入怀。
陆遥一脸无奈的看着怀中楚楚可怜的女人,心中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
我只是从花楼旁经过,就有麻烦上门,这到底是有多么倒霉。
但现实并没有给他时间多想,那两位壮汉一看到女人从二楼跳下,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速度之快,让陆遥反应不及。
“滚!”
拳风自陆遥面颊呼啸而过,陆遥眼前一花。
郑景福已经站到他的身边,直刀出鞘,锋芒毕露。
“蛛网东府白蛛在此,何人胆敢造次!”
郑景福一手执刀,一手拿出蛛网腰牌,与那两名壮汉对峙。
出拳的那位壮汉,此时正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那位挂在陆遥身上的女人见此情景,连忙趴到陆遥耳边,低声轻语:
“救救我。”
陆遥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兰花香,女人在他耳边气吐幽兰,惹得他耳垂一阵瘙痒。
但陆遥此时却并无其他心思,在他反应过来后,便连忙松开双手,任由其跪在地上哭闹。
“别动手,你们两个起开!”
一个尖锐的女声自花楼中传来,紧接着,一位肥硕的女人快步走出。
“郑大人,误会……误会……”
那女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还跟着几个清秀的小姑娘。
“舒三娘,管好你的人,要不然下次我可不一定收的住刀。”
郑景福见到绣春楼的老鸨,便将长刀入鞘。
那女人手里握着香帕,扶着门框用力咳嗽几声后才开口说道:
“手底下的一群杂碎不长眼,冲撞了郑大人,实在抱歉。”
郑景福摆了摆手,说道:
“人在这里,赶紧带回去吧,我们还要巡街,就先走了。”
说完,便给陆遥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离开。
“大人!大人!我不是风尘女子,我不是……”
地上的女子见到两人要走,便连忙拉住陆遥的衣襟,奋力哭喊道。
陆遥听到此话脚步一顿,不等他回头,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便从身后传来。
“大胆!你这没见识的小皮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绣春楼可是正牌花楼,里面青官舞女无数,更是有当今最为红火的花魁坐宫,怎到你的嘴里,变得如此不堪!”
老鸨见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忙命令两位壮汉将地上的女子抬入绣春楼中。
手腕处传来巨大的拉力,拖着陆遥向人群中挤去,陆遥感觉出郑景福的急躁,便顺着他的劲往前走。
谁料这时,一直站在舒三娘身后的青衣姑娘,走到郑景福的身边,陆遥见她轻轻握住郑景福的另一只手,柔声说道。
“郑大人,何时才有时间再来照顾照顾我们绣春楼的生意啊,我们的梨花姑娘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陆遥察觉到身边的郑景福脚步明显一顿,随后便是低声怒喝。
“滚!”
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骤然响起,裹挟着柑橘的清香悄然远去。
陆遥汗颜,心道郑队还真是……真是宝刀未老。
陆遥加紧脚步,努力追赶着越走越快的郑景福。
两人一路快步前行,直至看到昭国坊的坊门,郑景福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在四周学童郎朗的读书声中,郑景福眼睑低垂,轻声说道:
“小陆啊……”
陆遥看着郑景福逐渐握紧的拳头,连忙说道:
“郑队,我懂!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入不了他人之耳。”
在陆遥拍着胸脯的保证声中,郑景福满意的点头。不错,算你小子识相。
嬉闹过后,郑景福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注意今早那位白蛛,他名陆渊,是陆家旁系的嫡长子。”
陆遥点了点头,虽说这些信息他已知道,但郑景福能够与私下里提醒他,也足以看出郑景福的为人。
陆遥一直信奉“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所以此番恩情,已经被他记在心头,只待来日再报。
不过郑景福说完之后,又一把将陆遥搂进怀里,轻声低语。
“另外,你要注意青蛛吴道全,他曾是陆家旁系的武道讲师!”
此人是郑景福的顶头上司,一位六品青蛛。
他的手下一共三名白蛛,除了郑景福之外,还有那位陆家的旁系嫡长子陆渊。
自从穿越之后,陆遥总共也就见过他两次,对他并没有什么了解。
如今再去回想,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来当务之急除了搞定功法之外,还要再去了解一下家主之争中的对手。
虽然争到家主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因为不了解而掉到别人的陷阱里。
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为妙。
一旁的郑景福似是看出了陆遥的不安,便一把按在他的肩头,安慰道:
“把心放到肚子里,咱还没老到提不动刀,就是出了事也轮不到你来扛。”
陆遥笑着点了点头,接下郑景福的好意,但在心中依旧默默将家主之争的事项提上了日程。
这终究都是因他的身份而起,也就必须由他来了结。
一念至此,心中目标已然明确,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虽然前路依旧困难重重,但最起码有了方向,不至于像刚穿越时那样一头雾水,需要时时刻刻提防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一件事。
一阵风吹过错落的街道,吹过纵横的飞檐,吹过皇都中央的玉德山,最后吹向广阔的天空,携着阴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