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南,听南……”
闺房中,一名男子攥着一块玉不住的嘶吼道,声音如泣如诉,男人清秀的面容枯槁如同干尸,披头散发的模样简直如同厉鬼。
“许煜,许煜,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男人怨毒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
“玥儿怎么样了?”门外,几名一身锦袍,气宇轩昂的女人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其中一名看起来最为年长的女人问道。
“大小姐,少爷他这几天还是不太肯吃东西。”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大姐,小玥一直这样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办?不就一个女人吗?再给小玥找一个不就好了。”
“闭嘴,一天天尽说那不过脑子的话,那是和小玥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够了,少在这里吵,你们安静待着,我去找母亲。”凶了自己两个妹妹一句,厉安甩手走出小院。
“你说这许煜也真是的,立威杀人挑了偏偏就挑中了第五听南,哎!”厉平叹息一声,无奈道。
“这事啊,说到底也太怪不到许清秋身上,谁让第五听南脑子不合适呢?让你说话了么就在那叫唤,还差点带着韩军哗变,我要是许清秋也得杀她。
阵前军议就在那搞事,长途突袭前又搞这手段,换谁谁放心让她或者继续带军。”
厉顺嗤笑一声回答道。
“算了算了不说了,小玥还伤心着呢。”
“伤心有什么用,许家现在如日中天,许煜简直是军中战神,人家风头正盛呢!”
两人虽说不聊了,可这越聊越开心,蹲在台阶上又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母亲,小玥这还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闺房里不肯出去,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好。”
推门走进书房,厉安对正在喝茶看报的厉懿说道。
“让他伤心着吧,伤心完了也就接受事实了,和第五家的婚迟早还是要结的,第五听南死了她不还有个妹妹呢嘛?”
放下军报,厉懿砸吧砸吧嘴里的茶叶满不在乎的说道。
“妈!”
嘴角抽了抽,厉安不满的喊道。
“急什么急?妈又不是没劝过,小玥是那种狗咬了他他都要咬回去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一个人在房间苦熬熬坏身子呢?
这样放在家里迟早和许煜碰上闯祸,还不如早早再送出去嫁人,嫁了人心思安定下来也就不急了。”
拿着军报扇风,厉懿继续道。
“可……可……”
“别可了,你是看你弟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想帮他出气?你怎么出气,你一个小小的校尉怎么对付如日中天的许上将军,挥剑在他面前自刎恶心人家?”
厉懿毫不留情的毒舌道。
“自己看看吧,看看人家小小年纪以男儿之身做了什么,再看看你们三个酒囊饭袋。”
将手里军报扔给厉安,厉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这……”
手掌微颤着看完了前方传来的军报,厉安不断深吸气。
她知道前线的许煜大败乾军主力,她知道乾王受伤,可没想到胜的能如此辉煌。
光是真定城下斩首加上俘虏接近十万余人,军械粮草缴获无算,乾国护国双壁之一的种元之战没阵中,首级送回王城。
乾国名扬天下的精锐铁骑静塞军也被许煜带着他的虎豹骑正面击溃,全歼于云州。
而且根据乾国线报通传,乾王似乎是不行了。
“什么感觉?”看女儿看完了军报,厉懿从躺椅上起来问道。
“难以置信。”长吐一口气,厉安说道。
“哎呀”闻言,厉懿摇了摇头,单手扶额来到桌旁,对着桌上一件上了年头的笔架愣愣出神,好半天才叹息道:
“蠢啊,蠢啊,枉我厉懿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几个比猪还笨的蠢货!阿仁,再这么照看这三个家伙,我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下来陪你了。”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咬牙切齿的咒骂,厉安瞬间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呆呆站在原地,动也不是,说也不是。
“蠢货,你是谁啊?难以置信这话是你该说的?”絮叨着骂完,厉懿来到厉安跟前指着她鼻尖质问道。
“你要是个江湖说书的,你要是个不起眼的小校尉,这会儿再怎么感慨都行,甚至你直接脱离禁军去入许煜的神武军都行。
但你是我厉懿的女儿!
凡事以家族利益为先在你脑子里就只是一句空话吗?!啊!”
“我怎么有你这种蠢货女儿!”又骂了句,“你告诉我,现在许煜什么身份、什么职位?”
“神武军统帅,平西将军衔,世袭罔替的偏将,食禄万户,未来的上将军?”
最后一段,厉安不确定道。
“他现在和上将军有什么区别?一个虚名而已,你觉得如此大功够吗?”
嗤笑一声,厉懿斜眼瞥了下厉安。
确实不够啊!
按照许煜大败金军的功劳,他就已经可以受封上将军了,而现在又立下斩王杀将的如此大功,一个上将军的衔显然不够。
难不成世袭罔替上将军,或者给他一个更高的封号?
想到这,厉安脑海中瞬间冒出来了几个字。
封无可封,功高盖主。
“哟,终于想到了?”察觉女儿瞬间变了脸色,厉懿嘲讽道。
“看着吧,这一仗打完了许煜回来就得挑个皇女嫁了,这个皇女大概率是姬雪,从今往后,许煜就再不是许家的许,而是姬家的许。”
“哦,对!”厉懿又道,“等许煜回来,许家这次大概会有大难,神策军大概会有大的人事变动,神武军呢估计也会被打散重组。”
“母亲,这些事想来大概率已成定局,那我们厉家和这些可没关系啊。”
厉安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的问道。
捂着后脑,厉懿只感觉一股热流直冲颅顶,疼的她半晌都没能言语。
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咱们家和许家什么关系呐?”
深呼吸几口平复心情远离中风、偏瘫的危险,厉懿喘着粗气问道。
“关系不好,属于政敌,给王上看的政敌。”厉安想了想说道。
“既然知道,那我问你,王上要是对付许家,我们厉家是不是最好用的那把刀?
许煜是个什么人?那是个睚眦必报脑子里压根没有妥协的纯粹武人。商河之战的时候俘虏三万尽数斩首,酷烈之名举国震惊。
为何?就是因为他亲卫营损失惨重!”
“王上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三垂岗之战前好不容易提起一点心气,结果一场惨败全散,要不是许煜救驾,她自己都要死在那。
心气丧了,现在做事越发蝇营狗苟,阴狠毒辣。
你要知道恩大成仇,现在许煜功高盖主,王上给不了他太多,之前又有救命之恩,许家今后遭受的打击少不了!
咱们家要是做这个刀,假政敌要变真仇家。等王上死了姬雪即位,你妈我再没了,你们三个蠢货就是案板上的鱼,利刃下面的肉。”
厉懿将自己的担忧完完全全说了出来,惊的厉安出了一辈子冷汗。
“妈,那我们怎么办?”厉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