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好痛苦!”
“谁来?谁来救救我?”
“呜呜~呜呜~呜呜~”
少年凄厉哀伤的声音撕扯着我的心魂……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机身侧的云层随着气流缓慢移动,扰乱机身周围的气流。
直到维洛呼叫我,我的心魂才从这怪诞的幻境中挣扎出来。
它将被人打断的暴怒发泄在眼前的事物之上,就连这些稀薄的云层也不能幸免……更何况打扰了它筹备献祭仪式的我……
真的就只差了那么一丁点儿,我就成了那应上帝的感召而被献祭的亡灵……
——《雪枭战记》
“雪枭号飞行员,肖恩·伊顿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发问者是一个生面孔,肖恩从来没有见过他,在他翻阅着手中的资料的时候,肖恩一直明目张胆地观察他。
他的上臂挂着一个红色袖章,上头印着棱角分明而略显冷硬的“审查员”三个大字。
审查员的视线追着随意翻动资料的手,甚至连那写着大字的标题他都没来得及细看,就不耐烦地皱起眉,而后扬起下巴审视着肖恩。
“伊顿少尉,请回答为什么要长时间滞留在一个地方?”
被那人眉间三道深邃得仿佛被刀刻下的皱纹吸引,肖恩目不转睛地盯住他。
被这样无礼的目光注视,审查员有几分不自在,他忍着不耐,清了清嗓子,冷冷地道:
“请回答问题!伊顿少尉!”
肖恩眼睫轻眨,随口回到:“我打了会儿盹,你知道的,”肖恩努努嘴,双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
“我是个旱鸭子,很少有机会坐船,到现在也还是不大适应这种颠簸的睡眠哩。”这话说的有些俏皮,都把他自己个儿逗笑了。
审查员一拍桌子,气愤地道:“伊顿少尉!请你严肃对待这次审查。”
肖恩暗道好笑,这些审查委员大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要他们过这种日夜颠簸且看不到陆地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崩溃了,哪还有那么多精力来管那么多!
“伊顿少尉!你知道你这种行为算是危险驾驶吗!我们安全审查委员会如实向上级禀报。”
肖恩坐直了身体,一眼不眨地盯着审查员的眼睛,直到审查员被他的冷冽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才满意地咧嘴笑了笑,
“这位审查员同志,我九死一生回到祖国的战舰上,只是想要好好休整一番,好重返天空,为咱们祖国的战舰保驾护航!”
说着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像被关在笼中的鸟儿,边焦躁地朝窗口走去,边向当众几人控诉自己的不满。
“况且我已经接受了普米上校的批评,到这儿来,也不过是顾及大家伙儿的面子,你非得这么为难我么?你是想要接替我的位置么?有为祖国捐躯的觉悟了么?”
审查员不安地扶了扶眼镜框,惊恐地看着暴走的肖恩,心里的羞愤渐渐从他那涨红的脸孔上显形……
肖恩见状自觉已经压制住了场面,便越发大胆起来了。
“既然不是……那请问审查员同志,我可以走了么?我已经连续十六个小时没休息过了,你看是不是准我回去打个盹儿?”
审查员抿紧唇,两起薄薄的唇瓣已经染上了耻辱的白色了……
肖恩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会议室,心想不管是什么样的审查制度在暴力威胁面前一律是纸老虎!
他要是不强硬些,定要被那些扮猪吃虎的家伙拆骨吃肉!
不过等到肖恩刚回到宿舍,便被一伙儿全副武装的人抓到了战舰军医那里。
好在军医是个熟面孔,肖恩松了口气,打招呼道:
“Lee,你好哇。”
“肖恩·伊顿少尉,你好。”
Lee不安地翻动着从审查委员那里拿来的审查报告以及盖着莱拉准将印章的同意书,回应道。
“Lee,这是怎么了?我刚睡着就被人架到你这里来了,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Lee看了眼那些还站在舱门口的士兵,不耐地皱了皱眉,“人送到我这里就好,接下来不需要你们了,请退到外头等候。”
说吧,径自将舱门关了起来,转身面对肖恩。
“肖恩,你先稍安勿躁,我只是按照程序接收你罢了。”Lee关上资料夹,担忧地看他一眼,而后解释道。
肖恩咒骂道:“真TM见鬼了!”
Lee拿起一支笔,严肃地看着肖恩,说道:“肖恩,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烦躁的?”
肖恩盯着Lee嗤笑一声,不解地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有病吧?”
“我不是神,自然不可能看一眼就能判断一个人有没有病,”Lee白了肖恩一眼,接着道:
“当然,我是医生,我的判断来源于科学手段和客观现实,肖恩,我们来做个评估吧,做完就能知道你的状况了。”
“我没病!我不做!”肖恩一屁股坐在行军床上,那是Lee临时休息的地方。
他就这么大剌剌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理所当然地睡起觉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赖流氓行径。
“肖恩!”
回答他的是肖恩更为大胆的鼾声。
Lee:“……”
Lee:“听说你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了。”
肖恩翻了个身,心里仿佛扎入了一根刺,扎不深却也拔不掉,刺痒,难耐!
“肖恩,从这场风暴开始之后,我们的世界就被禁锢在中央高地那小块儿还幸存的高地上了,外头……”
Lee深呼了口气,接着道:“我绝不愿相信妈妈和莉亚会这么容易就被风暴吞噬……”
肖恩的肩膀动了动,Lee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讲道:
“莉亚说了要等你去娶她,她就一定会等你……如果你就那么……我不知道要是莉亚知道了会有多么伤心,我一直将你当成妹夫,当成家人。
肖恩,你还是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哪怕是为了莉亚?我是医生,也是你的家人,肖恩?”
肖恩坐了起来,他背靠着船舱,眉眼低垂,神情颓丧,嘴唇也在发颤,一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躯体两侧。
他就这么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好将自己的遭遇讲清楚,但又像是在犹豫,生怕遭到质疑或者被认为是精神失常……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出了毛病,但又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牵扯着他的理智,让他一直无法承认事实就是那样。
他很苦恼,苦恼得甚至快要想不起那个他曾许诺会钟爱一生的女孩……
“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