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陆续都上来了,也缓解了两个人的伤感,气氛随着翻滚的火锅热腾腾的活络起来。艾强拿出了那瓶没有标签“珍藏”,说道:“记得吧?没想到我一直留着吧?”
正在喝水的崔维栋看到后,一下子呛水了,艾强赶紧给他递纸、拍背,一如当年。
边擦边咳的崔维栋附和道:“确实没想到。”因为上回艾小强拿出这瓶酒时,已经感慨过了,现在再次见到,有的只是惊讶,却又有些哭笑不得,幸亏自己当时制止了艾小强,否则他真的会被他爸打的屁股开花。
酒满上,杯碰上,熟悉的酒菜,熟悉但又似乎陌生的兄弟,没有说往事,没有说仇恨,更没有说家长里短,但又好像说了很多……
酒至半酣,勾肩搭背,亦如当年,仿佛岁月静好,不急不缓,男人终如少年。
他不是别人口中那个心思歹毒、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睚眦必报,偏偏位高权重的人。
他不是别人说“对”,他非要说“错”,别人热的要开空调,他非说“怕吹坏”,处处不受欢迎的别扭人。
他们兄弟太久没见,也错过了太多,太多……
以驰骋酒局练就的海量,崔维栋和艾强分着喝一瓶白酒和四个啤酒,根本是漱漱口的水平,脸不变色,头也不晕,可他却和艾强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的结了账,出了饭店。
与艾强的真醉了不同,崔维栋“醉”的不是身体,而是心。这么多年了,即使他再如何鄙视艾强加诸在他身上的仇恨,但当年之事却因他而起,对于失去艾强这个最真挚的多年兄弟也确实痛彻心扉,每每追悔。在有了照顾艾强的实力后,他竭力弥补,甚至在插不上手的情况下,也想方设法把自己人放在艾强的车间做主任,但这些始终拿不到台面上,始终都是单方面的作为。他也以为大概一辈子就这样了,却没想到还有今天,有和解的一天!他想哭,也想笑,想喊,也想叫,去他的形象,去他的气质,去他的枷锁,去他的功名利禄,去他的财富房产,我只要我的好兄弟!
人的心头大石去了,自然容易“醉”,但“醉”的有些不可思议。崔维栋拉着醉的糊里糊涂艾强像当年那样比谁跑得快,累的艾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偏咬着牙不肯认输,转眼就扶着树大吐特吐,而崔维栋没像年轻时那样躲着大笑,而是赶紧不怕脏地使劲给拍背……
他们不年轻了,加一起快百岁了,岁月改变了他们太多,不只是外貌,还有其他。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少年郎了……
打车把艾强送回家,楼下是艾妈在等。
他们夫妻好像故意不让艾小强知道他们和崔维栋的关系,大概是怕孩子觉得有依靠了,不肯努力,甚至招摇起来,以至于接一个醉酒的大男人上楼都没有动用那么大的儿子。
此时,崔维栋才想起他的尴尬。现在他以平行不相交的方式与这一家三口相处,怎么想,也只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和艾小强该何去何从?难道得到和失去都那么矛盾?
和艾妈简单寒暄几句,交了醉鬼,崔维栋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