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泊丞站在病房窗户下,眺望着前方,直到最后一点残阳隐没在天际。
他的表情越来越沉重,眉头紧锁,就像是一切的努力和挣扎都化为乌有,眼底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透着孤寂忧愁的高大挺拔身影不知道在窗户下站了多久,点点星光都已经散落在黑暗之中,他才缓缓转身走到床边。
握着床上那双比之前还要纤瘦的手,他的背影都在微颤着。
那天在悬崖看到她掉下去那一刻,他全部想起来了。
在她小时候,他们见过四次,她一直是这样,调皮任性,不听话,就连现在也不听话。
傅泊丞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手轻轻的覆了上去,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抚摸着,他眼尾泛红,薄唇紧抿着,试图压下心里那种痛苦。
“凌野,跟着我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吗?”
“你当时决然选择离开的时候,当真是对我没有一点留恋吗?”
“我想放你走,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失去你了,我只有你了。”
最后一句,他说得特别小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初晨第一缕日光打进来时,他还是坐在床沿静静的凝眸着床上的人,只是他脸上都布满了伤感。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有了动静,起身走到阳台。
林渊激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了进来,“傅总,已经从薄老板那找到了相似的毒素成分,他之前也研制出很多毒,叶池说了相差不大,但是薄老板有个要求,你必须帮他争取减刑。”
傅泊丞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抬头迎着日光,眼里的泪花在阳光下闪耀着,这么多天,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希望。
“不管什么要求,我这边都答应。”
林渊继续道:“可是薄老板那边当时是自首的,证据链充足,会比较难。”
傅泊丞回头看着凌野,嘴角终于上扬了些,“告诉他,我自有办法。”
——
自从找到了相似的毒素成分,叶池这边也加快了研制解药的进度,而傅泊丞又变得忙碌起来,海城江城每天都是在连轴转。
他本想在凌野醒的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他,可他因为薄初的事情又被耽搁在外了。
凌野醒来已经是昏迷的第十多天了。
莲姨看到凌野醒来,已经泣不成声,这么多天,对她打击太大了,她好像一下子满头白发,又老了好几岁。
凌野有些不适应光线,微眯着眼缓了好久。
“小野,怎么样,还记得我吗?”
莲姨一脸激动又担心。
凌野点了点头。
可房间里只有莲姨和叶池,她并没有看到傅泊丞,甚至连林渊都没有看到。
她不禁慌了起来。
沙哑干涩的声音着急道:“傅泊丞呢,他醒了吗?”
说着她就要下床,可躺太久了,她的四肢就像是退化了一样不听使唤。
莲姨赶紧制止她,“少爷醒了,你昏迷的第二天就醒了,还天天守着你呢。”
凌野有些不相信,“我睡了多久了。”
莲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道:“你睡了十多天了。”
“少爷知道你醒了很高兴,他还在来的路上,别担心啊。”
凌野才说了几句话就感觉无力,强撑着继续道:
“真的吗,这次没有骗我吗?”
叶池把检查工具收起来之后,坐下来看着她,
“他没事,为了给你找解药,他很忙,所以耽搁了。”
确定他没事,凌野眼里的光一点点升了起来,“我身上的毒是已经解了吗?”
叶池点了点头,“解药已经配出来了,不过还要坚持一段时间,身体才会慢慢好转。”
这个结果,她心里并没有高兴,反而是有些苦涩。
她这样活着真的太痛苦了,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让她每天活着都是折磨。
凌野低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叶池出去后,凌野就一直半靠在床头愣神。
她不禁有些紧张,她该怎么面对傅泊丞,那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以死想要结束犯下的所有罪,可他还是把她救回来了。
傍晚,傅泊丞推门进来的时候,凌野还是坐在床头,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口的身影,手紧紧攥着床单,嘴唇都在抖动。
他还是他,那张盛气凌人的脸。
傅泊丞并没有立即上前,倒是显得小心翼翼,在门口驻足,两人目光相交,对视了似乎一辈子那么久,眼里饱含深情和克制。
凌野眼眶泛红,紧咬着唇,长睫上挂着的晶莹闪闪发光,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滚过脸颊。
傅泊丞走到床边,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就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凌野再也控制不住在他怀里抽泣着,这种失去又好不容易得到的感觉,一个拥抱是难以说明的。
傅泊丞温暖的手掌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抚着她单薄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等她哭够了,平复下来后他才缓缓放开她。
指腹摩擦着她的脸,擦干她眼角的泪,可就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凌野抬眸凝视着他,那双眼还是蓄满泪水,她手缓缓抬起,放在他受过伤的胸膛上,一点一点抚摸着,表情似乎很痛苦,最后哽咽的憋出了一句,
“还疼吗?”
傅泊丞握着她的手放在心脏处,紧攫着她的眼眸,声音沙哑着,“疼,很疼。”
凌野躲闪着他的目光,垂下头,低泣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傅泊丞轻轻抬起她的头,忍着心里的酸涩,“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不要离开我,好好待在我身边,可以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而不是他用这个罪来把她绑在身边。
他知道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凌野还是紧咬着下唇,吞下那些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哽咽,可她的身体因为哽咽都在抖动着。
她好像做不到,因为她没有办法带着这么深的罪孽待在他身边,对他造成的伤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不配。
她的沉默代表了她的答案。
傅泊丞笑了,像是被气笑了,浓密的睫毛已被泪水打湿,黏在了一起。
他指腹落在她紧咬的唇上,擦拭着她已经咬破皮流出的血,轻声道:
“凌野,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
“你要是觉得有愧,就好好待在我身边。”
“懂了吗?”
凌野羽睫上的微光还在闪动,看着傅泊丞漆黑的双眸里都是柔情,她无法做出回应。
因为她现在活着都是痛苦的。
傅泊丞深邃的眸子凝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严肃,“凌野,回答我。”
凌野怔然着双目,长睫上下轻扫着,两行滚烫的清泪滑到他的手心,她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泊丞睨着她哭红的双眼,指腹拭去她睫羽上挂着的固执泪水,可不管他怎么擦,还是流个不停。
最后他擦不干净干脆吻了上去,带着湿热的吻是无比的温柔和缱绻。
他紧紧搂着她,在她脖颈间低声呢喃着,“我们好好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