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野好像睡了一觉,又好像是做了个梦。
这个梦太漫长了,漫长到从她记事以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
她的爸爸,她的妈妈,还有她爱的人,伤害她的人,她伤害的人,她全都想起来了。
那些挥之不去的模糊画面,此刻正清晰的在脑海里播放着。
周鸿福常年对她的打骂,林淑媛为了保她,结果周鸿福连林淑媛也一起打,甚至还把林淑媛关几个月都不能相见。
凌泽里每天带着她去训练场,教她射击,教她变强,说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周鸿福逼她杀人,不杀就把她关在死人堆里 ,然后看着那些人在眼前一点点没有呼吸,最后变烂发臭,她跟那些尸体相处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还有她爱的人,那个在她7岁时遇到的男人,他们虽然只见过4次。
第一次是在草地上,她使坏被他看到了。
第二次是在游乐园,她跟凌泽里和毛予一起,结果遇到他跟他的侄子傅礼源,所以当时他带着她和傅礼源玩了一天。
那天他给她买了好多冰淇淋,买了好多玩具,她得到的东西甚至比傅礼源的还多。
第三次是在校门口,她跟傅礼源一个学校,他来接傅礼源,可那天下着大雨,毛予和凌泽里好像把她忘了,没有人来接她。
他那张冰冷的脸变得温柔起来,“你爸妈呢?”
她只是仰着头盯着他,一言不发。
随后她亲眼看着他带着傅礼源开车走了。
她在门口等了很久,久到雨停了还是没有人来接她,所以她从学校出来了,可是她不知道去哪里。
她不想回家,因为那个家她不喜欢,她的父母经常吵架,她的爸爸经常不回家,她的妈妈虽然不会凶她,可是她的妈妈不爱她。
当时天也渐渐黑了,她独自去了那天的草坪上,她躺在湿漉漉的草上,闭着眼。
下一刻听到了脚步声,她睁开眼又是他。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哭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找到了她,而她的父母一直没有出现。
傅泊丞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安慰她,直到她停止了哭泣他才变得严肃道:
“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不能这么任性吗?”
“这样乱跑,你父母会担心的。”
她当时反驳道:“他们不会关心我的。”
“我不见了,他们会很高兴。”
傅泊丞继续道:“哪有父母不担心孩子的,你这样乱跑他们现在应该找你找着急了。”
可是她笑了,她看着他道:“我告诉你个秘密。”
傅泊丞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什么秘密?”
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其实那个人好像不是我妈妈,我偷听到他们吵架说的,所以他们不会担心我的。”
傅泊丞只是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拎着她的书包,牵着她的手往路口走去,
“你肯定听错了,他们都很爱你,所以你要乖乖听话,不能乱跑。”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她定住不走了,他又蹲下身问道:
“怎么了?”
“你这么大了不会不知道家在哪里吧?”
他好像是一副在笑她的样子。
她看着出现在前方的男人,那是周鸿福。
周鸿福一脸慈祥的笑着,“耶耶,你爸妈在忙,没有时间,我来接你。”
傅泊丞开始变得谨慎,把她拉在身后,“你认识他吗?”
她点了点头,“他是周伯伯。”
最后她被周鸿福连夜带走了,到了一个没有她爸妈的地方。
在那里,她每天都被医生叫躺下睡觉,反正每次醒来,她总觉得忘记了很多东西。
第四次就是在冰淇淋店门口,她被周鸿福诱导,想让傅泊丞被车撞死,结果他奋不顾身的跑来救了她。
再后来,他们见面就是福利院门口,他把她带回了家,从此他们互相纠缠了。
那些被他抹去的记忆她都想起来了,他怎么这么狠心,让她忘记所有,而他独自承受。
凌野醒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醒了?”
凌野被一个女声拉回思绪,她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眼前的场景已经不是那个鲜血淋漓的屋子了,她仍然被绑在床上。
看着眼前跟陈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凌野笑了,笑得冰冷。
“看来你是记起来了。”
女人一边给她包扎着伤口一边道。
看女人这熟练的程度,凌野已经明白这么多年,给她诊治过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她。
“莲姨还活着吗?”
凌野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声音冰冷。
女人动作顿了一下,勾唇一笑,“你放心,她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凌野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你当时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会追出来?”
女人把药物收好,漫不经心道:“因为我很了解你。”
凌野压下心里的愤怒,“他在哪,我想见他。”
女人不在回应她,而是继续拿出一根针管,那粗大的针头让人看了有些发怵。
“你放心,这不是毒药,是延缓你体内毒素发作的药,你不能这么快发作。”
凌野看着那一管液体注入了自己体内,从昨天到今天,她不知道被注射了多少剂药物。
“这么替他做事值得吗?”
“他只是把你们当做棋子,用完就扔,他只爱他自己。”
凌野直勾勾的盯着女人,可眼前的女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面不改色。
此时门被推开,周鸿福走了进来。
凌野目露鄙睨的睇了他一眼。
“看来是全都想起来了。”
“你说说你,早点想起来不好吗,还受那么多伤。”
周鸿福声音不疾不徐,还带着喜悦。
凌野讥笑一声,“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
“你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够可悲的,所以只能把痛苦建立在别人的身上。”
周鸿福拉过椅子坐下,闻言笑了,只是他脸上的笑容三分滑稽,七分嘲讽。
“都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不过我猜有一点你还没有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