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首宰,朕特命你来负责这件事,组织好前往岭南的巡视团。”
“还有,朕会书信一封,让安抚使带给冯盎,若冯盎无谋反迹象,朕会让他们来长安一趟,到时候,巡视团就可以利用这空隙时间将新式治理方式在岭南铺展开来!”
“圣人大智!臣心感赞佩!”裴寂又是一个丝滑的马屁。
“好,今日会议就到这,时间晚了,众臣...”李世民的话语突然一顿。
长叹一声后道:“明日,建成和元吉下葬!”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后,李世民才继续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一切皆是过去,朕说过,建成和元吉是有很大的罪行,但他们仍然是我的兄长和弟弟,也曾为国家做出过贡献。”
“但与国而言,他们弊大于利,尤其是元吉,曾怒杀乳母,镇守太原期间更是带领仆从,当街欺辱百姓,毁坏田地,甚至身上有人命官司,其恶名在太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逝者已去,明日下葬,朕允许原隐太子遗臣可前去送行,朕明日也会同步送行。”
“夜深了,诸大臣歇息吧!”
此刻屋内众人神色皆不同,天策府一脉官员脸上满是不解,太上皇一脉老臣神色幽深,而以魏征为首的旧太子一脉,则是眼中泛起激动,似是追忆,又像是叹息。
但至少,身为原旧太子一脉,此番送别后,有始有终。
对自己是一交代。
大臣散尽,行走在皇城中,此刻月明星稀。
魏征看着天空快要圆满的明月,而后朝着东方弯腰一礼。
其余旧太子众人皆学之。
而后魏征又朝着东宫方向,再行一跪拜大礼。
......
时间:十月十三日,天朗气清。
但今日皇宫却有些肃穆,有不少白色点缀。
时间及至早上十点,一声哀乐响起,而后从皇城太庙中一行队伍缓缓驶出。
“志哀兮是悼,成礼以期祥......”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站在最前面的是李世民,他举着一把祭奠旗,而后便是棺椁。
抬棺者也是熟悉的人,最前方两人是魏征和薛万彻。
就这样,丧葬队伍一路朝南而去,顺着朱雀天街往外行去。
此时的朱雀门城墙上,出现了一位背影佝偻的老人,他便是大唐帝国创始人:李渊。
看着自己心爱孩子远去的送葬队伍,一双老泪不绝流下。
“毗沙门、三胡,阿爷对不起你们啊,最是无情帝王家,愿来生不要生在帝王家,做一个平安喜乐的普通人......”
送葬队伍到了明德门后,队伍停了下来,行祭奠礼,而后马车将会拉着棺椁将其下葬于北山山脉。
而就在行祭奠礼的时候,李世民突然大哭,单手扶着灵柩涕泪涟涟,惹得魏征等人也是悲伤异常,哭丧声动天。
谁也不知道为何皇帝李世民此刻痛苦,或许真的是他内心还存在一些兄弟情义。
或许他更多是作秀,因为如今天下需要一个统一和稳定。
毕竟李世民虽然当上了皇帝,但主要势力还是来自军中,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李长河最开始就说要稳住军中这块基本盘。
而在朝堂之上,李世民其实没有多少势力,从重新厘定官制,开始官制改革初见分晓。
其主要谋臣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还未有大量权力。
就算是李世民努力再努力,朝堂之上大部分要不是太上皇李渊的人,要不就是旧太子的人,因而在首宰问题上,李世民才会将其让渡给裴寂。
如今的哭泣,或许在一些阴谋人看来,是李世民摆出一些姿势。
其目的是为能收服一些人的心。
朝堂之上,无论是哪一方的人,其实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在一位寡恩冷血的皇帝手下当差。
冷血者,对于任何人都是负担,哪怕他是皇帝。
对于一个想要作为的皇帝来讲,你可以铁血,但绝不能冷血。
铁血代表着你有魄力,有手腕,不忌杀戮。
但冷血就不一样了,它则表示一个人不念情谊,杀人无感。
若是在这个时刻李世民还是一副镇定自若,毫无表情的样子,面对亲人,哭都不哭一下,这不仅会让裴寂和魏征等人心里发怵。
更是会让天策府众人心中一凉,原来自己辅佐的君主这么冷血,亲兄弟家族几乎灭族都不哭一下,以后谁还敢尽心辅佐?
所以这个时刻,哪怕只是为了让天策府一脉的手下放心,李世民也必须做出一些举动,不然肯定会君臣离心,那江山还会稳固吗?是会出大问题的。
另一方面,虽然之前自己表面上收服了魏征等旧太子一脉,甚至给了一些好处,但是能进入中央当官的,哪一位是表面利益就能打动的?
要知道,封建社会,皇帝就是天,是最终解释人。
能给你,那也能全部收回。
所以此刻的痛苦,更是能借此展现自己,顺势收服李建成旧部的心。
另一方面这是一种政治手段,也是一项作秀,给大臣们作秀,给天下人作秀,毕竟玄武门事变是真真实实发生的,虽然天下绝大多数人不关心其中的缘由,他们只知道是你李世民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全家。
而众所周知的是,一个刻板的印象是极难改变的。
百姓只相信他们看到的,其根本不会去深入了解。
所以李世民要借此树立自己不是那么无情冷血的人设。
所以说,对于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来说,任何一种看似无关紧要的表现,都是为了一种目的,无论这目的是好还是坏。
当然,此刻对于拥有现代灵魂的李世民来说,他是真的感到悲伤。
其一,对这个时代的悲伤,其二则是对历史著名人物的悲伤,其三自己如今似是真的融入其中,又似乎是那隐藏人格带来的悲伤。
其此刻真实情感流露大于政治手段目的。
“送别!”一声尖声。
鼓声阵阵。
李世民拱礼,“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