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桧李纲二人唇枪舌战,宋徽宗只觉一阵心烦意乱,他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宗颖,开口询问:“宗爱卿觉得呢?该不该南迁?或是还有没有其他方法解决此番困局?”
宋徽宗这么一问,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宗颖。
宗颖微微拱起了手,缓缓开口:“回陛下,臣刚才也听到了,秦太宰主张南迁,原因有二,其一,暂避女真锋芒,这简直可叹,女真都已经进国门了,竟不主张抵御,竟还想办法躲避。”宗颖这时放下拱起的手,侧头看向了秦桧,“秦太宰的意思,是不是本帅也要暂避他女真人的锋芒,率大军南下逃亡?”
“宗帅误解了本官的意思,本官说的只是迁都,大军仍然留守北地,抵御随时南下的女真大军。”秦桧解释,面色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迁都把百姓人心和将士的士气都迁走了,这场仗本帅还怎么打?”宗颖怒斥而出,语速格外的快,“这是秦太宰迁都的原因之一,也是本帅不同意迁都的原因之一。”
“那本官倒是想听听,叶贼在西南作乱,宗帅该当如何?若是叶贼攻占了西南,又要攻打江南,宗帅又如何应对。本官提醒宗师,西南没了,还有江南提供粮草,但若是整个南国沦陷了,我大宋便断了根基,到时便是不攻自破。本官还未提,若大宋真遭受腹背受敌的局面,宗帅该如何应对。”
秦桧如此分析着其中利害,连坐在龙椅上的宋徽宗都觉得秦桧分析得有些道理。
宗颖自然也担心叶贼攻占整个南方,为此已经愁了一夜。
“西南是保不住了,江南还可以保,但不是以迁都江南的方式。”宗颖说着朝宋徽宗拱手说道,“陛下,还请允许臣分兵驻守江南,以防叶贼攻占西南之后,继续到江南作乱。”
“分兵驻守江南?”宋徽宗皱起了眉头,“宗爱卿的意思,是不管西南了?”
“回陛下,以臣对叶贼的了解,此贼心有谋虑,定然早就窥视西南,此番西南之行也已蓄谋已久,对西南也定然势在必得,西南已然不保,现如今只得舍去,转而保全江南。西南虽然保不了,但江南万不可丢,这是无奈取舍,也是当下权宜之计。待保下江南,北面局势稍定,再征讨西南反贼亦是不迟。”
宋徽宗闻言,也在权衡着利弊,宗颖所言,不无道理。
最主要的是,宋徽宗没把握从叶贼手中抢回西南,宗颖这么说,自然也没有抢回西南的把握。
毕竟派大军去遥远的西南,怕是大军还没有到,以府州军对西夏攻城掠地的攻势,估计已经打下了西南。
居然没有这个把握,舍去不失为明智之举。
只要江南没丢,大宋便还有补给,也不至于腹背受敌,遭遇进退两难的局面。
但是分兵江南,以防备叶贼,就真的能保住江南吗?而且分兵会不会导致北国兵力薄弱,从而抵御不了女真南侵,倒也是一大问题。
于是宋徽宗说道:“宗爱卿说分兵驻守江南,能分多少兵力?而且就算分了兵力驻守江南,又有多少把握能挡住叶贼?”
宗颖寻思着自己怎么会知道有多少把握,只是在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但宗颖不会这么说,他还要说服宋徽宗采纳自己的提议,而不是秦桧所提议的南迁。
于是宗颖说道:“陛下,西北一役,我大军几乎没有损失,加上一直在扩充兵力,兵力已至十八万。分五万去往江南,加上江南水师,府州反贼再厉害,却少于水战,想来要攻占江南,并非易事。而且府州反贼前后与西夏大军和女真大军决战,虽然胜了,死伤也定然不小,为此才避实就虚,逃往西南,如今的叶贼,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厉害。”
宋徽宗思索良久,随后开口:“允了,分兵驻五万守江南,刻不容缓,江南决不能丢。”
“臣宗颖,领旨。”
宗颖见宋徽宗应允自己的提议,这才放心。
方才与秦桧争论的李纲,也放下了心。
只听秦桧又说:“陛下,迁都江南一事……”
“行了,南迁之事,以后再议,退朝。”
宋徽宗说着站起身来,离开大殿。
“恭送陛下。”
下方,除秦桧之外,所有人都躬身说道。
待宋徽宗离开,众臣才一一退出大殿。
“哼。”李纲瞪了眼秦桧,冷哼一声,才转身离开。
宗颖也看了眼秦桧后转身离开,脸上跟之前一样,一脸肃然,他向来如此。
自父亲宗泽战死之后,他便没有笑过。
秦桧转身,矗立在原地,看着李纲和宗颖的背影,露出了不善的眼神:本官倒是要看看,女真在北,叶贼祸乱西南,你二人如何能保住这大宋江山?
秦桧甩手拂袖,最后一个走出大殿。
殿外,少宰李卓见秦桧跨出大殿,面露笑容,拱手打招呼:“秦大人。”
秦桧正一肚子气,此时看到李卓,也没什么好脸色:“李大人在此等候,有何要事?”
“本官觉得,秦大人殿上提议南迁,是一明智之举。”
“哦,是嘛?”秦桧一脸没好气,“那方才,我与那李纲宗颖争论之时,李大人为何闭口不言啊?”
“额……”李卓语塞,想了想说道,“方才本官刚要赞成南迁,陛下就宣布退朝,这才未有说话。但秦大人也听见了,陛下并没有反对南迁,只说南迁之事以后再议,想来你我二人一同说服陛下,南迁一事,还是有机会的。”
不用李卓提醒,秦桧自然也知道宋徽宗方才并没有直接说反对南迁的话。
而且秦桧能够看出,宋徽宗是考虑了自己的提议的,只是被李纲和宗颖二人给搅乱了。
他看向李卓:“李大人既然也赞成南迁,那可要多向陛下进言才是,本官也会如此。”
“好说好说,你我都是为了这大宋社稷考虑。”
李卓回应,这两个同徽钦二帝一同回来的宰相,一起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