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声看着手里还没吃完的地瓜笑了笑,将它放在桌上,将一旁的电脑拿过来打开。
送到明洛大学的快递,他找不到寄件信息,亲自到快递公司也没找到任何信息。
不存在的快递单号。
用鼠标点进网址,里面还是只有一个音频。
他单手撑脸,皱眉看着,点击播放键。
页面上的CD开始转了,播放的第一刻他知道不是上次的音频。
眉眼微动,是上次在酒店里白意拉的曲子。
回忆在重塑,是和记忆里一样的曲子,来自三年前。
等音频播放完,之前是确定,现在是肯定,这个网站的创建者就是白意。
这个网站对于宁声来说是巧合,他不小心保存了下来,后来发现,这不仅是创造者在分享自己的作品,更像是分享自己的情绪和感受。
宁声就是大家口中的天之骄子,一路顺遂,他不能完全共情,但能读懂。
正如那天在天台上,白意的琴声像是来自深海的鲸鱼,它在悲鸣,可是无人回应,因为在这世界无人能与之共鸣,它孤独地生活在广阔的海洋,也正是无人能懂,它尽情地泣诉,尽情地对这世界说:好好生活。
好像是因为自己再次出现在天台,所有的细节才那么清晰,他才会发现那个女孩是白意。
被铃声吵醒,宁声烦躁地用拿过枕头压着耳朵。
可电话那边锲而不舍,一个没人接,接着打第二个。
枕头被狠狠扔到地上,宁声伸手拿过电话接通。
“有事儿?”
被宁声话里浓浓的起床气震到,张辰昊干笑了两声。
“还没起呢,少爷,都下午五点多了。”
听见他的声音,宁声一怔,身体一松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
“订了餐厅,出来吃饭?”
宁声挠了挠头,“不了,你们吃。”说完就挂了。
张辰昊不敢再说些什么,对着其他人耸了耸肩。
“宁哥昨天在实验室熬了个大夜,还在补觉,咱吃就行哈。”
宁声双目逐渐回神,他在手机快速敲打消息发送,然后扔到一旁,掀开被子起床。
白意觉着很奇怪,为什么在二十五路公交车站突然就没看见宁声了,为什么没有女生偷偷来看宁声了,为什么那张桌子突然空着,他从班里名单上消失,也从班上同学嘴的记忆里消失。
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云都五中一样。
第一天没看见宁声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走到办公室里问班主任。
班主任疑惑地看着她,“宁声?”
“我们班没有这个同学呀。”又突然想起什么,说话变得小心翼翼,眼神带着些关切和疑虑。
白意一怔,像是石子被重重掷下,平静的湖边被激荡,晃碎所有平静。
“白意呀,你。”
“我记错了。”
白意敛去眸中的晦暗,对着班主任摇摇头转身离开。
有无宁声,白意每日的安排都不会变化。
日子是一样过的,可有些时候,白意转过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时,心底落了空,曾主动尝试给他发消息,可是没有回复。
像被一层布蒙着,闷闷的。
她习惯地忽略掉这些不好的感受,保持一种对外界平稳的反馈。
班主任希望她能参加冬令营,保守首都大学,或者参加自主招生,一切以白意的意愿为主。
白意在思考,她如果参加冬令营获得保送名额,那么之后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做计划好的事情,这也是她原来的计划。
她看了眼手机。
白意:你在哪。
还是没有回复,她放下手机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想拿盒牛奶,看见放在中间一层的糖果和巧克力手蹲在半空中。
包装袋还没有撕。
白意眨了眨眼,指尖一转,拿出一包撕开,拿了一盒牛奶还有两颗巧克力。
坐到椅子上,她撕开一颗放进嘴里。
很快就化了,甜的,吃到最后又泛着点苦味儿。
白意拆开吸管插进牛奶吸了一口,乌黑的眸子看着阳台外的夕阳,电线上有两只麻雀停留,没有啾啾地叫着。
可白意突然站起,她走到阳台拿起晾衣杆对着它们晃了晃。
只是她忽略了两者之间的距离有超过五米远。
麻雀歪头看着她,大概可怜她锲而不舍的精神,随后配合地飞走。
白意放下晾衣杆,喘着气,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眼,然后往楼下看了眼。
没有人。
白意抿抿唇转身走回去,独留下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小绿苗。
宁声拿到外卖将门关上,放到餐桌上,手机上新消息提示。
他拿起边看消息边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罐装咖啡,拉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慢慢咽下去。
对方发了一份文档,还没点开他又收到语音电话。
“不是,我说哥们,这白意哪号人呀?怎么突然让您老人家上心,初恋呀。”
见宁声突然让他调查一女孩,周令没忍住开口揶揄。“不过——”
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听说她三年前发生意外了,现在成了植物人还搁国外医院躺着呢。”
宁声目光一凝,易拉罐被捏紧发出受折的声音,咖啡从罐口溢出,浸漫手心手背。
周令想到女孩的背景,他皱眉“啧”了声,“你自个儿看吧。”
宁声将咖啡扔进垃圾桶,“嗯,挂了。”
被弄湿的手有些粘腻,他深吸口气,打开水龙头,水流冲刷三秒就变得干净了。
背靠在中岛台,他点开那份文档,一行一行浏览过去。
其实她的背景很简单也很干净。
白意,云都人,四岁前生活在福利院,之后被白家收养,十三岁时白爷爷去世,剩下的亲人只有没有血缘关系的白若一家。
学习拔尖,头脑聪明,生活独立。
没有朋友,与其说是关系寡淡,不如说是没与除白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有过联系,大概也是因为这,关于她的信息很少。
落到最后一行,宁声多少也能察觉到。
自闭症患者。
但白意已经算得上是几乎与正常人无异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和她说话呢?
宁声捏着手机的手指指骨泛白,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双出现湿意的乌眸,反复地看,被额前的头发遮挡住的眼中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