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亚伯拉罕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保暖的毛皮床上,而自己的口腔中有着一股药材味的苦涩,身上的几处穴位也敷上了草药。
亚伯拉罕放开感知,数十米内所有生物的行为尽数显现。
亚伯拉罕突然明白,他现在已经身处哈克氏族的营地,也就是之前三个部落所约定聚拢的地方——神河森林的东方平原。
可是之前对于巨狼的掌控已经丧失,自己又是如何从被格尔等人找到?
当亚伯拉罕出现在王帐内,众人纷纷起身,而格尔更是喜出望外,亲自拉着他的手来到了王座旁坐下,随后让手下杀猪宰羊,庆祝亚伯拉罕的醒来。
“老弟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2天了,期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如果不是安娜贝尔发现你仍存有气息,我们差点就以为你已经死了。”格尔双手用力的搭在亚伯拉罕的肩膀上,看起来仿佛已经是多年的朋友,可是没有人会感觉到意外,因为如果没有亚伯拉罕,东征诱敌哈克联军或许在第一次袭击当中便会全军覆没。
亚伯拉罕望向了坐在旁边的安娜贝尔,她的眼神清澈可爱,当听到格尔说的话,安娜贝尔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上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随后迎上了亚伯拉罕的眼神,直白的袒露出自己的心思。
在那一刻,亚伯拉罕仿佛在安娜贝尔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她。
自信、温柔、美丽,不会轻易屈服于敌人,却又能够柔情似水。如同吹拂的春风般温暖和煦,却也似潺潺流水般理性率真。
格尔沿着亚伯拉罕的眼神望去,当即知道了两人的心思,老头微微一笑,随后大声招呼一众氏族成员食用美食,畅饮美酒。
在第二天的凌晨,亚伯拉罕走出了自己的帐篷,在巡视了一番营地后,来到了营地的边缘,因为在那里有个俏丽的身影。
微风吹乱了她柔顺的黑发,她水灵的眼神此时正直白的看着东升的日光,那如同金色天河一般渐渐流淌过漫天的灰黑的日光,也让她白色的长裙染上了温度,而她缓缓闭上了双眼,感受烈日驱逐寒冷的暖意,和那来自生命的温度。
“很美。”亚伯拉罕看到此,也笑了笑,随后望向了女孩心灵所向的方向。
女孩仿佛是欣赏得太入神的原因,丝毫没有留意到亚伯拉罕的接近,当听到那个声音响起,当下站起了身,却直直的看着亚伯拉罕,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很重要。
”你害怕我?”亚伯拉罕想逗一逗安娜贝尔。
“不,只是我觉得或许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安娜贝尔慌忙解释道。
“恩...”亚伯拉罕双手环臂交叉,轻声说道:“在我的故乡,人们可以使用光、创造光,却没有人会欣赏它,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可是在这里,却让我重新看到了它真正的含义,光...代表着人们的希望。”
”而我知道只有内心善良的人才能够懂得希望的真实含义。“亚伯拉罕侧头对着安娜贝尔说完,随后缓缓走近她,在她直愣愣的注视下,轻轻的亲吻着她的额头,而她的嘴唇开始颤抖,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双手却不由自主的碰触亚伯拉罕的身体。
这一刻,烈日如同光明骑兵洪流一般飞速漫过天空,占据了整片天空,人们纷纷开始了劳作,却只有数个小孩发现在如同神光降临的小山丘上,一对恋人正在相拥,他们伫立在正义和邪恶的边缘,他们被阳光环绕,被光明祝福,却承受着超越凡人的重担和责任。
两个小时后,三个氏族的人已经整装待发,收拾好了所有的辎重物资,在格尔、奥尔顿、马奈夫的带领下,来到了云雾开始消散的神河森林边缘,紧张的注视着从森林中走出来一个人。
三名族长相视一笑,来人正是德玛族长烈祺,正是他告诉了格尔神河森林云雾的秘密,才让三人得以率领部落众人穿越森林。
神河森林的树木呈现深褐色,树木之间的密度并不算密集,可是这些空旷的区域通常都有着各种各样奇异的植物,有一些是普通的蕨类植物,而更多的是颜色鲜艳的巨大花朵。
地面也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有机物和繁复的根茎,这让路途变得极不好走。
亚伯拉罕牵着安娜贝尔的手往前走,感知能力覆盖了队伍周围数十米的距离,而亚伯拉罕对却这里的生物密集度非常惊讶,这里无论是地表以下那错综复杂的坚韧根茎,还是那些仍有轻微毒素溢出的鲜艳巨花,甚至于那些人们没有察觉到的大型生物,似乎无一例外都进入了睡眠。
亚伯拉罕随即继续加工所接收到的生物信息,发现空气中残留的云雾中,有一种类似于神经毒素的产物,当这些带着神经毒素的云雾被吸入人体,人们便会变得烦躁不安,甚至出现幻觉,而这一种毒素同样能够提高森林里面的生物的活性,当浓度足够时,所有的生物都会苏醒,并极大的促进生物的攻击性。
很明显,只要这些云雾再起,在如此魔幻的森林里面,即使是亚伯拉罕也不敢说能够全身而退,而这些迁移的族人也会成为这座森林的养分,简单点说,它们正在一头史前巨兽的眼皮底下穿行。
可是很不幸的是,众人不得不丢弃了所有的辎重,因为云雾的浓度开始渐渐上升,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他们携带所有的物资。格尔果断命令,所有人尽自己全力向森林的出口奔行。
当众人来到了那一座古老的城市前,格尔倒吸了一口凉气,曾经的他有幸见过娜迦王廷的王城,如果说娜迦王城是伫立于众城环绕的非凡艺术品,那么神河城就是那个能够彻底遮盖娜迦王城的巨人。
神河主城的面积约莫上万平方公里,不仅街道干净宽敞、而且城市里面的普通建筑主要使用混凝土制造而成,采用的高层立体设计极大的增加了城市的人口容量。这里不仅有纵横交错的城市下水道,甚至还留存了不少年代久远家具,在氏族的人看来,那就是一笔笔可以出售的金钱。
当众人跟随烈祺来到了德玛氏族暂时居住的城中城,随即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独立的战争堡垒,能进入堡垒的路有很多,但是都是狭窄的通道,而且人们很快就发现,通道的两边布满了射击孔和数个平台,而这些平台易守难攻,连接的密道全部都通向堡垒的深处,甚至可以说,只要哈克联军能够控制这里,那么只要粮食充足,即使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能够稳若金汤。
“这座堡垒不简单,即使仍能看到深浅不一的修缮痕迹,但是总体的建筑思路却是无比的清晰,即使空间上仍无完美,可是光凭这空间想象力,设计这个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亚伯拉罕接着说道”堡垒就如同一棵铁榕树,有着厚重且危机四伏的底座,中层能够聚集源源不断的军力,且有着为数众多的仓库,是整座堡垒的核心部分,而那高耸入天的塔楼能让人无论在哪个角度都感到了压迫,能把力量发挥到极致,这座堡垒也算是名副其实。”
“是的,我们目前都在堡垒的中端活动,毕竟我们的人数不多,和整座神河城相比太过渺小。”烈祺点了点头,随后沉重的说道“另外在城市里面的人往往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只有在这里,我们相较安全的。”
“怎么?这里还有我们的敌人?”奥尔顿疑惑道。
“不像是人类,即使是我们专门派出的一支经验丰富小分队,也没办法活着回来,可是直到我们躲进来了这座堡垒,这样的诡异事件就没有了,或许是因为这座城市里面的冤魂在向人索命,而城中城杀气太重,连鬼魂都退避三舍。”
“或许我们能暂时躲在这里,可是没有足够的粮食,我们是无法长久居住在这里的。”格尔沉吟道,随后转头看向亚伯拉罕,却发现他正站在中部平台的边缘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域,那是一片海天相连的灰黑色,却仿佛是某种邪恶力量的聚集地,无论东方的阳光如何强烈,都无法照亮那片海域。
“看起来很邪恶。”格尔也皱了皱眉。“就好像是沉默的葬礼,没有火焰的夜晚。”
亚伯拉罕沉默不语,只是转身拍了拍格尔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我们离那片海域还有一段距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四个氏族的人全都进驻了城中城,并派出了足够多的侦察兵,开始探索城中城的密道,却意外的搜出了大量的武器,即使已经年代久远,仍能从他们的外形看出他们制式精良,丝毫不输王国的制式武备。
亚伯拉罕则离开了众人,开始一个人游离在尚未落日的神河城。
当确认四下无人,亚伯拉罕才缓缓抬起双手,他那绿色的眼瞳渐渐变成了金色,随着他的低声吟诵,双手之间出现了一颗绿色的晶石,而仿佛是受到绿色晶石的牵引,亚伯拉罕的身躯缓缓腾空,双手缓缓垂下。
突然,一道绿色脉冲以绿色晶石为中心,向四处扩散,直到延伸到数百米处才径直消失,范围之内无端出现了数十个不同的身影,有玩耍的孩童、有采购的妇女、有巡逻的军人,他们的神色正常,却仿佛看不到悬浮的亚伯拉罕。
亚伯拉罕伸出右手,随后手轻轻一拨,那些曾经的居民开始快速的移动,时间在亚伯拉罕的操控下,显示出了曾经王城的一角,而他将看到这座城市没落的真相。
当某一天的到来,人们开始疯狂的逃离大批出现在街道上的士兵,这些士兵抓走了很多人,一时间曾经繁华的街道变得死气沉沉,曾经的王城也蒙上了一层死亡的气息。
画面一转,街道上又开始有人走动,只不过这些人似乎染上了某种传染病,变得移动缓慢,身上的皮肤开始腐烂,身体渐渐变成了深棕色,神智也开始不清晰,这段时间,似乎是人间最后的清醒,不少的居民蒙着面罩,开始救治倒下的行人,只是这一切注定是徒劳。
越来越多的人染上了这种疾病,街道上充斥着死亡和人们的哀嚎,曾经纪律严明的强大军队不再出现在街道上,因为他们也被感染了。
就在所有的生命都归于沉寂后,一个飘渺的人影掠过了这条街道,即使只是一瞬间,却仍引起了亚伯拉罕的注意,因为这片城市已经没有一个活人,那她又是从哪里来?
亚伯拉罕伸出左手,随后向上拂过,那片绿色的幻影随即向四周扩张了百米,亚伯拉罕缓缓转头,透过那些数幢透明的房屋,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她披挂着象征着死亡的黑色,正从正街走向城中城,身体轻盈的她却迈着沉重的步伐,仿佛在施展着某种仪式。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人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竟然望向了亚伯拉罕,她的面容美丽异常,眼神清澈如水,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女孩。
就在亚伯拉罕观察着女孩的动静的时候,女孩拉下了她的兜帽,如瀑布般的秀发披在了她的双肩,她的眼神从清澈、到疑惑、再到最后的激动。
“是你吗?我曾经的希望,我曾如此期盼能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却让我在黑暗中苦苦寻觅,现在,我已然为他人奴仆。”女孩说道。
亚伯拉罕皱了皱眉,即使结合所有已知的事实,他仍无法确定这个女孩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
女孩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凄凉的苦笑了一下,伸出的右手似乎是想触碰亚伯拉罕,但是忽然间,她那能量回溯的身影却化为了虚无,无论亚伯拉罕驱动幻境,也再没有一个活人的身影出现。
即使回忆尚且温热,可是亚伯拉罕却感觉她的容貌已经随着能量灰飞烟灭,余留她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