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邵！岳邵！”
是舒蒙焦灼的声音。
脑子里波澜起伏的记忆归于平稳，疼痛也渐渐降低。
直到来自神经的疼痛消退，岳邵惨白的面色也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舒蒙扶着他坐起身。
他模糊的双眼也变得清明，望着床前的母亲的女友，坐直身体：“蒙蒙。”
他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覃崔英：“妈。”
覃崔英憔悴地望着他，沉默不言。
岳邵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表明态度说：“我和舒蒙的事，您应该也知道了。我的态度一如既往，不会改变。”
换成平日，覃崔英一定破口大骂。
可此时看着病床上坐着的儿子，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想好了？”
岳邵点头：“嗯。我想得很清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舒蒙很优秀，在你眼中，她那些曾经的经历是缺点，可在我眼里却是优势。
如果她没有曾经那些看似缺点的经历，我又怎么配得上她？我是一个男人，一个成年人，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覃崔英直愣愣地望着他，又问：“为了一个女人，你甚至愿意放弃妈妈？把生命当儿戏？”
岳邵说：“我的生命里，不止有母亲，还有妹妹、父亲，以后会有妻子，孩子。我的妻子，孩子也都是我的家人，于我而言，他们和您一样重要。我不会因为择偶权与您断绝往来，但我也不会因为您不同意，而断绝与舒蒙交往。”
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对母亲说完，他才又看向舒蒙，说：“蒙蒙，如你所见，我有双重人格。岳琛或许已经死亡，或许只是沉眠，他很可能会再次出现。
以及，我有一个掌控欲极强的母亲，如果你选择继续与我在一起，或成为我的妻子，与我组建家庭，那么你将拥有一个，你不太喜欢的婆婆。”
岳邵非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随后又对她露出一个温柔坚定的笑容：
“对于任何一个正常女生而言，强势且自我的婆婆，以及人格分裂症，都是奇葩的存在。现在你都知道了，所以，你现在还愿意和有这么多缺点的我在一起吗？”
这些话岳邵是在问舒蒙，可实际上也是告诉覃崔英。
他并非她想象中的完美，在择偶市场，只是这俩因素，就是致命缺陷。
而覃崔英觉得他完美，能匹配更好的女孩，只是她的母亲滤镜罢了。
舒蒙当然不会介意这些。
她了解岳邵，即便他们结婚，岳邵也会适当保持着自己母亲的距离，来完整他们的小家庭。
他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
舒蒙点头说：“嗯。我不介意。”
岳邵眉眼弯弯，病态的脸上露出璀璨阳光的笑容：“蒙蒙谢谢你不嫌弃这样的我。”
他对舒蒙道谢后才转而看向一旁的覃崔英：“妈，你也看见了。你从前觉得舒蒙不完美，可一个能包容我这样男人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完美？你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蒙蒙吗？”
覃崔英望着儿子，没有说话。
她已经没有心情去阻止他俩了，她很害怕儿子还会因为保护舒蒙，而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她现在面对儿子，压根不知道说什么。
岳邵这才又道：“您是我的母亲，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放弃您。只是我毕竟会拥有自己的家庭，为了我的小家庭，我不会与您同住，但日常依旧会关心您，有需要的时候照顾您。”
他的话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覃崔英还是不能接受舒蒙，那么他以后与覃崔英只会是因为责任而存在的塑料母子，不会投入过多的情感。
覃崔英心里一阵绞痛，这么多年她与岳邵相依为命，对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一种疯狂几近扭曲的地步。
她很难接受儿子被另一个女人抢走，哪怕这个女人是她的妻子。
直至此刻，覃崔英才明白。
在母子关系中，从来不是孩子离不开母亲，而是母亲离不开孩子。
覃崔英没有去接岳邵的话，看了一眼时间，摁响了护士铃，说：“时间不早了，舒蒙在这里守了你这么久，应该也饿了，我叫饭。”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她的举动让舒蒙和岳邵感觉到她的态度已经软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咄咄逼人。
舒蒙立刻就说：“医院里的饭不太好吃，我出去买吧。阿姨，您想吃什么？”
覃崔英身上的锐利在此时荡然无存：“我去吧，最近你们发生了很多事，岳邵刚醒来，你们多聊会。”
等覃崔英出去买饭，叶尤和尹施这才进入病房问方才的情况。
听两人说完刚才发生的事，尹施很不能理解，甚至不敢相信：“什么也没说？”
“她什么也没说，”舒蒙摇了摇头，看向岳邵：“我也很意外。所以，岳琛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威力真的那么大吗？”
叶尤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她看向尹施说：“尹总。我赢了。”
尹施反问她：“说说你的分析和逻辑。”
叶尤摊手说：
“很简单啊。你们听过一个故事吗？
布里丹家里养了一头茅庐，有一天送草料的农民出于对布里丹的仰慕，送了另一种草料给毛驴。毛驴看着两种不同的草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选择，不停地观察哪一种草料最新鲜，口感最好。最后，居然活活的把自己饿死了。
这就是著名的布里丹毛驴效应，人往往也容易陷入这种鱼与熊掌都想要的情绪死胡同中。一旦进入这种想要尽善尽美的情绪，大概率都会失去。”
舒蒙豁然开朗，看向岳邵：“所以，岳邵刚才那番话，看似是让我做选择，其实是在让覃阿姨做选择？”
这一点岳邵没有否认，他的确是这个意思。
叶尤笑着又说：“覃崔英虽然掌控欲望很强，可她说到底是做母亲的，很关心岳邵这个儿子。
岳邵和岳琛先后作为，让她明白，她如果还要固执己见，那么会彻底失去这个儿子。儿子的完美婚姻和儿子，她当然是选儿子。”
等覃崔英回来后，尹施和叶尤便离开了医院。
等尹施的车驶上高架桥，坐在副驾驶的叶尤突然收到了岳邵的微信。
【岳邵】：“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想，我可能想不到用这种方法让母亲妥协。”
叶尤假装不明白，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岳邵】：“过年之前，你发了一条仅对我可见的朋友圈。你是想让我利用布里丹毛驴效应，去针对我的母亲，对吧？”
叶尤并没有承认，只是解释说：“巧合。”
【岳邵】：“叶尤，你可真是闻名不如一见。我想，我现在应该有资格加你的大号，而不是马甲号了吧？”
叶尤表现地很平静，没有一点遮掩就把自己的大号微信推送了过去。
舒蒙并不会告诉岳邵她的身份，显然，这是岳邵自己猜出来的。
既然对方已经猜出来，她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叶尤】：“敢说出去，我让萌萌拧断你的头。”
【岳邵】：
“果然是你。我看过你俩初中时代的合照，初见你时就觉得眼熟，并没认出是你。”
“直到今天我才确定，你是叶尤。虽然不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隐情，但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如果你看上尹施了，请你俩锁死，长久，千万别出去祸害其他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