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华正在集体宿舍食堂煮饭，赵玉芬走了过来问她有没有事，心情好点了没？
她心里感激，却不想提及往事，只是点了点头。
“别放在心上，要是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和我们说说。”
她帮忙烧着火，白玉华揭开锅洗锅，虽然她知道赵玉芬一片好意，可是她怜悯的眼光就像一把刀一样刺伤了她，知青们虽然明着没有说什么，可是背后都收到风声了吧。
赵玉芬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不想白玉华遇到这种事情，毕竟自己也是个女孩子。
可是没来由地心里轻松起来，这下梁建国应该不会看上白玉华了吧，男人嘛，多多少少有些介意的。
她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对，可是谁让她喜欢梁建国呢，少了白玉华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时间久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梁建国一定会看到她的好的。
两人各怀心思，最终赵玉芬有事先离开了，她煮好饭以后去叫梁老师吃饭，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
“真是可惜玉华妹子了，我现在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她。”
赵玉芬语气中流露出感慨。
“你做的对，我们不能让她感觉我们歧视她，又不是她的错。”
梁建国义正言辞地表明了立场，白玉华稍微好过一点了。
“说到底，还是玉华妹子长得太漂亮了一点，别说你们男人，就是我看了都走不动道。”
“她……是长得挺漂亮的，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这话你可不能让她知道啊……”
白玉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漂亮是一种罪过吗？祸水？从小就有人这么说她娘，等她长大了，他们说自己也是个红颜祸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学校的，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来到了村口，看见了那片水塘。
皎洁的月光下她看着自己美丽的容颜，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下辈子做猪做狗都不要当人了。
她纵身跳了下去，也许死了就解脱了吧。
随着另外一个跳水的声音响起，白玉华感觉有人将她拖起往上捞，她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最恨别人碰她，她也不想活。
可是那个人力气太大了，死死地抱住她往上游，她本就万分心灰意冷还没有缓过来没什么力气，等浮出水面看到是五哥楚自力呆住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五哥，你让我死吧。”
白玉华嚎啕大哭，楚自力从来没听过这么绝望的哭声，他只是默默地把她拉上岸。
“玉华妹子，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你死了，我这辈子良心过意不去。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楚红兵的错。”
这一句话让白玉华整个心防崩塌了，她坐在岸边大哭起来。
“他们都说我是红颜祸水，都说我是狐狸精，楚红兵没有一个人说他这样做不对，只说我长得太漂亮害得他犯错。
我就算是清白的，名声也彻底坏了，死也死不成，活着也不安生，老天啊，你睁开眼吧，为什么那些坏人还活的好好的？”
楚自力见她哭得可怜，泪水和头发滴下来的水分不清，冻得浑身发抖，清鼻涕都流了出来，连忙背着她都往家里赶。
楚远山一家人正在家里吃饭，翠娥见刚生气出门的五儿子回来满身是水的白玉华吓了一跳，马上反应过来白玉华寻了短见。
楚曦跳了起来连忙问怎么了，赶紧让她五哥背着白玉华去她房间的炕上，她找自己的衣服给白玉华换上。
她移开炕桌，让五哥把白玉华放下来，只见她目光有点呆滞，直到翠娥喊了喊她，她一把扑进翠娥怀里又哭了起来。
“婶子，我不想活了。我不脏，我是清白的。”
楚远山和楚自力在外面听得心酸，他让儿子先去换了衣裳免得冻着了，可是楚自力却一直不肯动看着他爹，他爹没有作声。
“玉华，你别听他们瞎说，你是个好孩子，真是造孽啊。”
翠娥知道这个世道女人艰难，这个孩子她看了这么久，人才相貌真是没的得说，心里不免也有点意动，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真是……造孽啊！
“可是他们都在背后说我，我活不了了，要不是我娘没人照顾，我早死了干净，到底要怎么办啊？”
“你真该学学我脸皮厚，你看别人说我，我偏不让他们的得意，我偏要活得好好的，我就不死反而还要比笑话我的人过得好，免得让他们称心如意。”
楚曦一说，就被翠娥骂道：“呸呸呸，童言无忌，天天死啊死都挂在嘴边。
听婶子说，女人最难了，得自己攒劲才能活得好好的。
大妞有句话说得没错，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你死了你娘怎么办？有时候啊，还真得学学大妞的厚脸皮……”
翠娥说着，心也渐渐软了下来，难不成真要把这姑娘逼死嘛，又想起最近都不搭理自己的儿子。
她是知道的老五面上软和，可是骨子里一根筋，认定的事十头牛拉不回来。
“别想那么多，赶紧把衣服换上，免得着凉了。”
楚曦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衣裳，递给白玉华，嘴上还在说什么他们就是嫉妒白玉华长得漂亮，以为逼死一个自己就能美若天仙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癞蛤蟆。
说得白玉华都笑了，哭都哭不出来了准备换衣服，楚曦和翠娥退到了院子里，走之前楚曦还把剪子拿走了。
楚自力看到剪刀吓了一跳，楚曦解释说怕白玉华干傻事，这人要是灰了心，想死的办法有很多种。
“爹，你就答应了吧。”
楚自力跪了下来，虽然有点冷得打摆子，可是眼神却很坚定。
“爹，玉华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人为啥就没有好报？
况且，她又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难道我们家还不如张旭吗？
你们既然都能接受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玉华呢？”
老五看着妹妹，眼里都是感激，有啥事她都冲在前头啊。
楚远山看了看楚曦，又看了看翠娥，再看看跪下来的老五，叹了口气。
这个儿子从来没有对家里人提过任何要求，性格内向他还怕没有担当，没想到经历这件事成长起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只是有一件事，如果你真的要娶玉华，你以后绝对不能再提这件事翻旧账，要像个男人！
如果她不同意，你也不能用这件事情羞辱她，不能怀恨在心和红兵那个畜生一样。”
楚远山料想自己儿子有可能是一厢情愿，人家姑娘答不答应还两说呢，反正丑话说在前头。
楚自力马上喜笑颜开，连连称是。楚曦蹦过去直夸自己老爹英明神武，翠娥正想说什么，却被楚远山说得一句话镇住。
“你也有女儿，你希望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对你女儿，你就要用什么眼光对玉华，不然别人只要嘴上提一次玉华的事，心里也会想起咱闺女的事。
只是说出来和不说出来的区别而已，你觉得张旭对大妞好，有担当，怎么轮到自家儿子你就不乐意了？”
楚曦简直要为了她老爹喝彩啊。
“我还不是怕外面说的不好听，为了儿子和家里着想。”
翠娥不高兴，她还不是为了家里和儿子，如今看来老头子和儿子都要埋怨她，真是吃力不讨好。
“他自己喜欢的那就是他的事，我看村里谁敢在我面前嚼舌根？若是他俩成了，过去的事谁也不准再提。”
楚远山发了话，白玉华换了衣服躲在门后听着这些，紧紧地咬住了衣角泪流满面，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