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住两翼的骑兵根本没有人敢离城墙太近,谁也不想挨枪子。
城墙和骑兵之间至少空开了一百多步的距离,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个达鲁花赤被汉营裹挟着向南狂奔。
“这是要做甚,跑错了!”有人高叫道.
“闭嘴,爷爷我从现在开始改姓宋了。”
“啊?你要造反!”达鲁花赤问道。
“爷爷这叫弃暗投明,快闭上你的鸟嘴。”汉营兜脸一拳便打了过去,鼻骨断裂鲜血直流,强烈的酸痛感使得黑鞑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你这没卵的撮鸟,挨了一拳便哭了,也敢上得战场。”
满脸血泪的黑鞑死命地挣扎着,奈何架住他的两个汉营就是不放手。
“放开我!”
那汉营朝后叫道:“快来抱住这厮的腿,莫要把投名状给弄丢了。”
身后两人向前一捞,好么四个人各自一条胳膊腿,架起来就往前跑去。
蒙鞑的主力其实还是汉营,两次最大规模的外族入侵到后面,其实都是自相残杀。
汉营不愿意送死了,串联起来要跑路,这阿剌欢手里的七千人一下就剩下了三千不到。
城头的宋军此刻还摸不清状况,并没看懂那一群鞑虏朝着南侧跑去是什么意思,以为是想奇袭南墙。
“不要让鞑虏过去,给我打,把他们全都留在西侧!”
噼里啪啦连续不断的枪声,把跑在最前面的汉营干死了一多半。逃命的汉营立刻齐声叫喊了起来:“宋军的爷爷停手,我们降了!放我们去西墙,我们在墙下跪降!”
“我们降了,莫要害了我等性命!”
“爷爷们停手啊!”
一个队将停住了手,“营将!卢营将!这往西的是汉营,他们要降!”
卢修元此刻自然不可能没听到那么多人叫唤的,此刻也无法分辨这群人的真假,能招降自然是好事,至少也节约了许多弹药。
“对他们喊话,靠近城墙三十步者死!都去西墙三十到五十步外跪着。”
卢修元话一说完,继续朝着人群中看似军官的蒙鞑射击。
蒙鞑西侧的骑兵策马向前想要阻止汉营向西侧沼泽里逃窜,却被早已瞄准的火枪击中,怯薛和各地骑兵不敢再往前阻止。
第一,接近了城墙就是死;第二,靠近城墙枪声密集,若是有一枚手榴弹被丢下,胯下战马立刻就惊了,战场之上马惊了那就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可能。
蒙鞑的骑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汉营朝着西南墙角跑去。
作为主力的汉营走了,还掳走了不少达鲁花赤,这剩下的蒙鞑和色目人就傻眼了。
他们平时自然是看不起这些作为三等人的汉营,可这些人去降了,自己那么点人可怎么办?继续往前冲送死?还是扭头逃跑?这两个选择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阿剌欢整个大脑都放空了,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双脚发软四肢无力,阿剌欢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目光呆滞地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宋军的火枪还在不停地击射,勇往无前的黑鞑已经再无一人站立,不是倒地不起就是重伤垂危。
剩下的三千蒙鞑人数越来越少,有人发出一声惊叫,kiss向后跑去。有人带头自然有人跟随,站在这里做个垛子显然死得没有意义。
蒙鞑全军溃散,阿剌欢那二十来个亲信第一波时已经死光了,此刻溃逃竟然没有一个人去管那瘫在泥地里的阿剌欢。
宋军的枪声渐渐稀疏,阿剌欢所辖的一万五千猛士,如今两千余人再往后逃跑,一千骑兵还在两翼发呆。
泥地上除了尸体和伤员,只有那已经被抽去了魂魄的阿剌欢独自坐在那里。
城头枪声已经停止,城南的泥塘里跪满了丢了兵刃的汉营,他们无处可去。往前宋军将毫不留情地击杀他们,往后就算佯攻的汉营放过他们,可那些怯薛骑兵和蒙鞑绝不会允许他们活下去。
离城墙三十到五十步的这一块能淹没膝盖的泥塘是他们唯一可以存活的区域。
城西的墙头一声轻微的枪响,北海达鲁花赤,已经是孤家寡人的阿剌欢脸上出现了个手指粗的血洞,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阿剌欢倒在了地上。
“放箭!把他们给我赶回去!”真金已经失去了往日那温和的做派,那刻意装扮的儒家风范此刻荡然无存。
区区一堵矮土墙,在宋军没有火箭火炮的情况下,在有猛士炸开了阵线的情况下,竟然约束不住手下。
一万五千人不是死了就是降了,剩下的那么点废物竟然还有脸溃逃!
这不是战事不利,这是奇耻大辱,这是狠狠地扇了他真金的耳光,身为贤明的皇太子如何能忍受此等侮辱。
“要么攻下聊城,要么全都死在此地!”真金大声叫道,“我大蒙古,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逃跑的懦夫!”
数千只箭矢从真金本阵射上天空,飞箭如雨,朝着正在溃退的两千多鞑虏和色目人飞去。
“啊!完啦!”
“退,快退!”
“往回跑!”
逃命中的残军又开始扭头朝着聊城跑去。
“这真金可真狠啊!他是铁定了心要攻破聊城,他是逼着这些溃兵以命相搏。四面围堵,这三四千弹药怕是省不下来了。”孙进有些佩服真金的决断。
一般战场上击杀逃回来的溃兵这种事是没人做的,军令军规毕竟是人制定的,先锋打不过对手撤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真金却似铁了心一般,不把这些人消耗完便誓不罢休。真金的面子要比士卒的生命重要的多,这个道理小小的营将孙进岂能明白。
这两千多溃军并未被自己的人箭矢射死,可这一跑又回到了阿剌欢中枪的地方。阿剌欢整个脸都是血,显然再往前那也是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的两千多人,在离城墙一百五十步以外停住了脚步。蝼蚁尚且偷生,这些蒙鞑自然也不例外,宋军此刻虽未曾攻击他们,可他们的命也没有多长了。
真金正领着大队人马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很快他们将死在自己人的箭矢之下。
“我们也降了吧!”
“放屁!且不说宋军会不会把我们喂了夜叉,你的家人可有一人能活?”
“难道我们在此等死吗?”
“我们也学汉营一般跑去南面泥地里跪降吧。”
“你这野猪皮,再敢说一个降字,我便杀了你!
“你来试试!”
“活该北海城被杀成个血肉城池!”
“你这野驴生的杂种,我杀了你。”
黑鞑和女真对于投降的问题发生了争执,两伙人自己打了起来,一旁的其他色目人一时间不知所措,轰地一下也朝着聊城西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