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与我的书信,乃至我此刻登船,整个下邳人人皆知,你拿了我的钱想一走了之?林保会放过你?文天祥会放过你?”
李云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刘垣,“那又如何?我在信上只答应了你到下邳来,收了钱让你上船保你周全,我又未曾说过降了忽必烈。我有甚的过错?”
刘垣声色俱厉,“你拿了我的钱,便是百口莫辩,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叛变,除了攻击宋军,去大都领赏,你别无退路。莫要辜负了荣华富贵、大好前程。”
“刘垣啊,你比你爹差远了。”李云志一脸戏谑,“我贪财那是人尽皆知,可我又不是傻子。我跟着忽必烈逃到北海去做那水师都元帅?我又不要做苏武,我去那里做什么?放羊去吗?”
李云志继续说道:“当年降蒙又非我之所愿,是你那死了的老子带着我们降的,与我何干?忽必烈自己能不能活还是问题,这大都他守不住的。我与你有旧才来搭救你的性命,你若不上这船,便是死无葬身之所!”
“你、你竟敢骗我!”刘垣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李云志的意图,“你把我骗来便是要用我换军功,还从我这里诳走了一万五千贯!”
“这怎么能叫诓骗,这是船钱,坐船如何能不给钱。”李云志摇了摇头,“你坐船,我收船钱天经地义,若是旁人便是十万贯也上不得船来。何况你想多了,这一万五千贯哪里能落到我的口袋中,除非我不想活了。”
“放心吧,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断然不会害了你的性命。”李云志拍了拍刘垣的肩膀,“到时候我说你弃城而降,你原是我华夏子民,出卖襄阳乃是你爹干的,与你无关。朝廷不会为难你的。当官是别想了,太太平平做个田舍翁那是毫无问题。”
“我入你娘!”刘垣此刻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伸手就要从腰间抽出佩刀。
可李云志心中早有防备,左手按住刘垣右手,一把从帛带中抽出转轮手枪,抵住了刘垣握住刀柄的右手手腕。
“再动一下,休怪我不念旧情。”
“李云志,我要宰了你。”刘垣面目狰狞早已忘记了身在敌船之上。
“呯!”枪管冒出灼热的火焰,刘垣的手腕被打得血肉模糊,鲜血四溅、腕骨碎裂。
刘垣托着被废的右手,惊恐地望着刚才还和他称兄道弟的李云志。
“你看,叫你别动的。你看你,不听小弟的话,如今吃了苦头,这又是何苦来哉。”李云志抖去枪中的火药残渣,朝后方说道:“来人,全都绑了。嘿嘿,没想到押运个粮草,也能捞到两条大鱼,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啊!”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
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
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李云志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走进了船楼,连余光都未曾向坐在地上的刘垣撇上一眼。
只不过一声枪响,距离又有两里多外,岸上的众人又在喧哗,也没人注意到这火药激发之声。
蒙鞑的骑兵千户在嘈杂的声音中似乎感觉到了枪声,顿时觉得心神不宁。可远远望去,那达鲁花赤还在船舷外抓着绳索做的软兜,任由宋军向上拉拽,也未曾看出个什么变故来。
萧峰部下的两个营正在往下邳赶来,前路探查的踏白已经与蒙鞑的探马发生了交集。宋军的踏白此刻不再孤军疾驰,每次出发至少都有五十人一队。
蒙鞑的骑兵早已是惊弓之鸟,连箭矢都未射上一支便都仓皇逃窜而去。宋军踏白又恐前路有诈亦不敢狂追不舍。
就这样互相纠葛之间宋军已经抵达了下邳城两里之外。
“启禀统制,下邳城墙破败不堪。城门大开,看不见任何守卫。”一个前去探查的踏白回报。
“那些路上遇见的蒙鞑骑兵呢?”
“都往东南而去了,不知是何道理。”
“这东南方向不都是黄河改道后的水路,一片汪洋沼泽,这蒙鞑的骑兵跑去那里作甚?”
两个旅统制商量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只觉得可能是敌人的陷阱。兴许是拦了什么堤坝之类,想要诱骗宋军进入圈套,然后来个水淹下邳。
“怎么办?大帅让我们占据下邳,找船只去下游寻找辎重船队。这如今下邳就在眼前,可我们又不敢进入,这可如何是好?”
“下邳今日必须夺下,面对空城而心生怯意,莫说军法无情,被人知晓你我便不用苟活于世了。不如这样先派两营长枪兵进入下邳搜索,以防城中被蒙鞑埋下了震天雷,两营骑兵绕城探查,以防蒙鞑来袭。待得下邳到手,你我分作前后两军向东南进发。”
“善,便如此这般。”
两个既想立功,又怕中了埋伏的旅统制领着部下在下邳城外西侧严阵以待。
进入城池的枪盾兵们个个面色惨然,好似要去地府走上一圈,抖抖索嗦,这搜索的速度就更慢了。
下邳东南侧的骑兵千户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他怀疑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导致自己几番勾引,这宋军还不上钩。望着身后两里多外的船队,千户再也忍不住了。
“组织三个百人队骑兵,前去扰袭宋军,把他们引过来!”千户气呼呼地望向下邳千户所的那些汉人步卒,“你们都给我躲去那边,宋军一到你们冲出来截断后路,放走一人一马便是死罪!”
千户骂骂咧咧地朝着码头走去,一把拉起被他扣住的船夫说道:“撑船,把我送到那战船之处。”
身后有还在原地的蒙鞑骑兵立刻叫道:“千户大人你这要去哪?”
“我去找达鲁花赤和刘垣两位大人,商讨机要,尔等好生在此候着,我去去就来。”
千户登上船回头看看渐渐远离的码头,不知如何心中却是舒缓了许多。
千户觉得自己的烦躁就来自这下邳城外按兵不动的宋军,这岸上肯定不能待了,还是跑去船上安全,打不过至少还能跑得掉。
想到这里千户嘿嘿一笑,为自己的小机灵感到骄傲。
蒙鞑的三百骑兵再次出现在了下邳城外,却是被巡视的两营骑兵撞了个正着,敌众我寡,对方又有火枪,再不逃那就是傻瓜。
丢下几十具尸体,蒙鞑骑兵飞速向后逃去。被蒙鞑骑兵屡次戏弄的两个骑兵营营将此刻再也按耐不住,招呼着手下一边装填弹药一边向前追击蒙鞑。
登上战船的千户自然是被绑了个结实,被宋军追击的蒙鞑慌不择路冲进了一旁的高草丛中,和在其中埋伏的下邳步卒撞了个满怀。
留守在码头附近的两百来骑兵,一边挥舞着旗帜向江中打着信号,一边转向向下邳冲去。
追击而来的宋军骑兵望着远处江中的船队不由得大喜,这种规模的船队除了辎重队,不会有其他可能。
蒙鞑预设的炮击没有发生,冲进下邳的蒙鞑骑兵遇上了密集的盾枪阵,城门外的宋军已经冲杀了过来。埋伏的步卒和那两百多骑兵,此刻因为交通事故,大半失去了战斗能力。
一阵火枪点射,八百骑兵很快控制了局势。活着的蒙鞑骑兵基本都放弃了继续抵抗,除了个别骑术精湛的蒙鞑向北突围而去,下邳这一千来蒙鞑全军覆没。
被俘虏的蒙鞑及汉营心中不忿,他们已认定了是刘垣、达鲁花赤和千户把他们卖了。根本就不是宋军船队向他们投降,而是他们事先投降了宋人。
战士可以受伤流血甚至丢失性命,但是决不允许被自己人出卖!
几个逃出来的蒙鞑,一路向北,誓死也要把这消息传回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