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买二十份。”孟飞摘下褡裢,身边的伴当亦从褡裢和腰间摸出钱袋。几个人把朝廷新铸的金银币堆放在了柜台之上,几个人数了两遍确定无误,才把钱币一并堆在了托盘之上。
“此间有一百八十四个金币,二十个银币,刚好一千八百六十足贯,请官人验查。”
那官员显然是吃了一惊,这全都是金银币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商贾,自己是有些看走了眼。官员连忙示意让皂吏清点数目。
“不错此间正是一千八百六十足贯,这位贤良请稍等,我这就给你取报国券来。”
不多时那皂吏拿来了一叠和会子几乎没什么区别的纸张来,却是不交由孟飞,而是递给了一旁的官员。
那官员接过后数了一数开口问道:“这位贤良,籍贯何处、姓谁名甚、做得甚的营生?”
孟飞听完一愣,开口说道:“这报国券不是说不记名么?为何又要盘问这些?”
“这是朝廷的意思,前七日来购买报国券之人都需登记姓名,一并交由官家过目。”那官员笑了笑,“这上达天听又不是坏事,莫非你这钱财来路不明?”
“呵呵,官人说笑了”孟飞脸上颇有几份自傲,“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襄阳孟飞,以贩盐为业。”
这里毕竟是临安,没有谁认得这孟飞是什么人,官员也毫不在意,拿笔书写妥当,又把报国券递从柜台后递了出来。
“孟贤良,你看这造册上你可是位列第一啊!”
“谢过官人。”孟飞眼见这造册不假,心中也甚是喜欢。要是自己的名字传递了上去,说不得多少会有些好处。
孟飞接过报国券,仔细地数了一数,确定数目无误,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内部参考》夹在了其中。
“哦,你自荆湖而来也买了这小报?”
“在临安城中听闻此报,便买来一观。这报国券之事还是从这小报上得知的。”
“孟贤良有心了,今日临安及周边各州府都会张贴告示宣讲报国券,这抗击鞑虏便有君所献之力。还望孟贤良与各地商贾多多宣讲这忠君爱国又能谋些利息的好事。”
“这个自然是某应尽之事,多谢官人,某等告辞。”
“慢走。”
孟飞一行人走出兑钱所,一个个器宇轩昂好似得胜的将军。那几个与孟飞在茶楼中结仇的士子,也急忙从一旁的茶楼中走了出来。
“哎哟,我还以为是谁从这兑钱所中走出,原来是这乡野村夫。”一个人拦住去路。
“尔等想在这御道之上剪径不成?”孟飞冷眼看着对方。
“呵呵,休要血口喷人。我等手无凶器,无非是凑巧路过罢了,这种伎俩未免太过可笑。”一人笑道。
“你我道不同,休要挡住去路。”孟飞喝道。
“你以为你是谁?这御道宽阔何人走不得,我等便从此处过,你奈之若何?”
“那日你这厮不是说今日要来买这报国券么,拿出来让我等一观,看看你这穷酸恶臭的野人买了几张。”
孟飞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这是我本家之事,与尔等何干?再做纠缠我便要呼救报官了!”
孟飞不想多事,领着人避开这几人,绕开了道路。
那几个士子也不敢真做阻拦,万一被兑钱所的军汉误会,那就白挨一颗铁子。望着避让的孟飞,这几人仿佛从精神层面上获得了胜利。
“哈哈哈,这临安城中达官贵人何止数千,便只有这傻鸟出头第一个进去买了报国券。”
“便是如此,怕是卖了家当才购得那么一份罢了。”
“此等花木瓜-空好看之事也要冲在最前,真是毫无一点见识。”
“他还以为这事还要分个先后。”
孟飞不吱声,跟随的那些伴当子侄自然也未曾回口,可其中却是有个最小的家侄年轻气盛按耐不住,止步转身骂道:“呸!尔等才是把书读进了狗肚子之中。这等为国效力之事当人人争先,朝廷和民人两相得益之事,有余力者皆当为之。”
孟飞转过头喝道:“莫要与这群鼠目寸光的狗才一般见识。走。”
孟飞领着人在几人的叫嚣中消失在前方路口,几个没了攻击目标的士子顿时失去了兴致 ,施施然向一旁的茶楼走去。
正在此刻有一女子领着两个人从御街前走过,挑着担子直接进了兑钱所。不多时里面的户部官员竟然毕恭毕敬地送了出来,双方互相答礼客套了几句,女子才转身离去,而户部的官员却是在门口伫立了许久,直至那女子背影消失在远处。
“这是谁家的千金,这户部的官员怎么地也是个九品,如何还要恭送。”
“此女衣着朴素,怕不是生于官宦之家。”
“哪里来的民女能有如此待遇?”
“这临安城中只有一位如此了。”
“是谁?”
“除了怀济医师哪里还会有他人,莫忘了怀济医师的名号是官家赐的,而且是正八品上的女医官。”
“噢,若是如此便能说通,这怀济医师就算未有官阶,也当得起这般礼遇。”
在周边两个茶楼及街边望着兑钱所的人至少三五百,这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过也只有两人进入,显然绝大多数人对于购买国债目前没有意向,更多的还是在观望等待。
如果有相熟的人进去购买了,便也能打听一二,弄懂其中关节。
可直至中午,除了各级官员差遣来的家人,便没有见到一个商贾士绅进入。围观的人早已疲倦不堪,渐渐地便也散了去。
三月初四,发行国债的第二日,谢枋得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报国券售卖得如何?”赵昰问道。
“昨日一日,除了各阶官员,只有半个官和一个盐商前来购买,总共才卖出三千余份。”
“那不错,比我估计的要多。”赵昰点点头。
“这还多啊?十万份我看是没有希望了。”
“谢尚书莫要心急,这今明两天就会大卖,我安排的手段应该快到了。不过这盐商能够理解,那半个官是甚的意思?”
“便是怀济医师,昨日里来买了七份。”
“噢 ,这怀济医师一届女流却是比这临安城中的这些个货色强上百倍。那盐商倒是有些眼力,能够看懂其中关节。”
“能有的甚的关节?”谢枋得没好气地说道:“那盐商姓孟,我已着人查过,和孟忠襄当是有些瓜葛。”
“孟忠襄?”
“便是孟珙、孟少保。”
“噢,忠烈之后,怪不得。”
“官家安排的人又能买去多少?普天之下也无人能买下这千万贯。”
“哎,尚书莫急,且看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