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全歼来敌的水师士卒一个个无精打采，李凯也没了原先的意气风发。
留下前来增援的士卒打扫战场，李凯领着先前的两千人抬着尸首和伤员，坐鹞船撤回了船队。
李凯放弃了陆上进军的打算，自己还是太太平平坐在战船之上向升龙进发。
白沙水寨的士卒这一仗打得极不光彩，八十多人被自己或是战友的手榴弹炸死炸伤。
包括李凯本人在内，每一个都成了聋子。就算过些时候耳鸣消失，这双耳的听力也一定会有损伤。
琼崖水师在人数和敌人相差无几之下，却打得如此糟糕。长期缺乏训练的白沙水寨简直就是宋军之耻。
高安还在向升龙缓慢前进，浮山寨留守的钦州水师已经派出船只，前往接应天武军的辎重战车。
陈庆馀正带着一万来人回援升龙，可还未抵达升龙，便已从逃亡的猴子处得知了升龙失守的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升龙内城已破，陛下怕是凶多吉少。”
一个部将凑上来说道：“内城之中还有王城，鞑人军队从咸子关偷袭而来一定未曾带有攻城器械。也许王城还未失守。”
“我看未必。”另一个部将有着自己的见解，“王城如此之小，鞑人便是用火攻也烧穿了城门。如今之计我军应向西撤离，等待各路援军齐至，再做计较。”
“不行，沿海已经被鞑人控制，各州援军怕是难以到达。”陈庆馀摇了摇头，“鞑人突袭升龙人数不会太多，咸子关乃是天下第一天险，有兴武王陈巘守关，鞑人攻不过来。”
“传令全军，加快步伐，今夜攻入升龙内城。”
陈庆馀继续说道：“不管陛下是死是活这升龙我们必须要去，西面的哀牢去不得。那山高里林密，寻常人活不过两日。我们无路可退了，失去升龙，大军无处补给。先随我夺回升龙再做计较。”
陈庆馀所部一万两千人，其中有七千是临时征召的农户。无论是居住在升龙又或是坚壁清野之下来到的升龙，其家眷都在升龙城。
这些农户和士兵比陈庆馀更着急，他们急切地想回到升龙一探究竟。
号令之下没有人脱离大队，一万两千人以极快的行军速度向升龙赶去。
升龙内城此刻已经完全被宋军占领，王城已经成了胡宇和部下的住所。王城和内城之间绑满了跪地的猴子。
胡宇和部下只管大鱼大肉，对于俘虏不闻不问，除了组织妇孺挑一些河水，饭食是一概全无。
内城中的尸首也未曾处理，俘虏们和尸体混杂在一起，被胡宇所部血腥手段震慑的猴子们不再头铁，变得温顺而安静。
副指挥使杨炼对于陈朝大臣亲王的残酷屠戮，使其个人形象已经妖魔化。
领着士卒巡逻的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寂静一片，没有猴子敢看他一眼，一个个屏息低头只是心中祷告，仿佛多呼吸一下都是罪过。
两骑快马从外城疾驰而来。
“启禀杨指挥使，有一万余安南步卒正沿着红河向升龙逼近。”
“哦，这才像话，这安南再不济也不能只有这点兵力。”
杨炼转头吩咐道：“去通知胡指挥使和各营指挥使，黑皮的援军到了。”
“喏。”传令兵领命向王宫奔去。
“让巡城的长枪营把黑皮的妇孺全都拉出来，用长木固定绑在城墙之。剩余的全都看守好，如有异动当场格杀。”杨炼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人杀得差不多了，总得留些苦力。”
得了命令的枪盾手们开始在城中拖拽猴子妇孺，这一举动使得原本安静的猴子们哭喊不止。
杨炼没有耐心，他的手下便也没了耐心，在扎死了数百人后，认命的猴子们再次变得本分了起来。
成串的猴子妇孺被反剪双手捆在了长棍之上，等陈庆馀率部赶到升龙，城头上已经布满了几层人墙。
被炸得稀烂的城门已经用砖石垒起了一人来高的矮墙，墙外的木桩上里外三层绑了密密麻麻的俘虏。
一路奔跑而来的一万多人此刻早已气喘吁吁双腿发胀，天色虽已不早可依旧光线明亮，有人在城头认出了自己的家眷，一时间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歹毒的鞑人，竟敢如此欺辱我族！”陈庆馀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城头的胡宇正提着火枪斜眼看着杨炼，“你这厮弄得如此麻烦作甚？我三千余精锐只需一个冲杀，便能击溃这群乌合之众。”
“哎，胡指挥使此话差矣。”杨炼轻摇脑袋，“都打跑了官家要的挖煤苦力上哪里找去？这些个安南人真往西跑，哪里还能捉得回来。”
胡宇当然知道冲杀出去也捉不到多少人，但是他对这些算计向来看不起，对着杨炼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杨炼虽是个副职可按江璆的意思，这升龙的一概事宜还是先由他拿主意，故此杨炼便定下了这个计谋。
只见杨炼走到前方，望着城下喊道：“何人胆敢来犯我安南都护府，还不速速下马归降！”
此刻的安南以儒道释三教立国，从宋朝照搬来了整套的科举制度，所研析的全都是儒家典籍，绝大部分民众即便不会书写，也能听说不少汉语。
杨炼这一番话，令得城下的陈庆馀部一片哗然，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此乃我安南国都，与尔等鞑人有何干系！我安南兴智王率大军前来，尔等若想活命速速开门投降，或可饶你一命！”
“哈哈哈……”杨炼仰天长笑，“自汉唐以来此地便是我华夏故土，尔等谋逆篡权之人还敢在此叫嚣！甚的兴智王，不过沐猴而冠之辈。”
“来人，把那些个东西都挂出去。”
“喏。”
城头的几十个士卒忙碌了起来，陈日烜、陈日胜以及那些个互相火并至死的亲王大臣的尸首都被绑住了双足倒吊在了城墙之外。
杨炼指着远处的陈庆馀喊道：“派几个人来看看，看看这些个可有你认识的？”
陈庆馀脸色煞白，不需要等人查看回报，他已经知道那些悬在城墙上的尸首是谁的了。
陈庆馀看见内城之上的妇孺时已经猜到王城已破，陈日烜等人可能被俘，可万万没想到这墙头的宋将竟然把整个陈朝的亲王大臣乃至皇帝都杀了。
“哇呀呀……随我冲杀过去，攻入内城为陛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