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人用的都是毒箭？”江璆显然有些吃惊。
南志友叉手应道：“正是如此，全军有一百七十余人中箭，个个伤口发黑，剧痛难耐。”
“这也是无法，阵前厮杀为求毙敌，无所不用其极。”江璆探了口气说：“两侧山火短时不会自灭，我军需急袭升龙，支援胡宇所部。那些个俘虏没时间押送了，你去处理一下吧。”
“喏。”
南志友等的便是这句话，如此多人中了毒箭性命堪忧，军中士卒自然个个心中既愤慨又恐慌。
如今平定士卒怒气和军心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人，杀个血流成河，那人便什么都不会再想。
咸子关上余火未尽，恶臭冲天。
咸子关后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江璆的天武军已经离开咸子关，两千骑兵作为先锋踏白追赶着逃走的零星猴子，向升龙一路杀去。
骑兵的行军速度自然要比抬着伤员的步卒快上很多，才走了半路就遇上了从升龙前来报信的溃军流民。
宋军此刻对于安南的弓箭十分忌惮，加之这帮骑兵人人手中染血，但凡看到人影不管男女老少，一概远远地举枪射击。
咸子关到升龙的路边到处都是伏尸。
三路大军只有白沙水寨的李凯至今还在白藤江中缓慢推进，白藤江历来是中原王朝进攻安南的最佳路线，自然也是安南防御的重中之重。
密布的木桩实在太多，几乎就要阻塞河道。
烦躁不已的李凯撇下了继续清障的战船，自己领着两千多人拉着十几台虎蹲炮和子母炮，沿着河岸向前搜索。
李凯所部才挺进十余里，却和从南面而来的一路安南援军撞上。
来自建昌的陈建昱，拥有一百多头战象，精锐步卒两千余，正赶着去升龙救援。
并非他故意拖延行军速度，到现在才和宋军撞上。
实在是安南境内山脉绵延，除了红河平原有道路互相连通，其他各州道路阻绝。要么翻山越岭，要么只能从海岸附近绕行到白藤江。
步卒尚可翻山，可战象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这股援兵已经走得极其小心，躲开了在白藤江中清障的宋军船队，却未曾想遇见了率兵上岸寻找战机的李凯。
李凯部没有骑兵，也无战车，突然遇见如此多的大象，士卒们难免有些慌乱。
“不要怕，这些长鼻子猪一听炮声便立刻乱了。”征战过占婆的李凯对于战象毫不惧怕：“厮们都听着，打死了这些便都是肉食，比吃鱼鲊强上百倍。”
“列阵，先对着敌军打上几炮。”
双方人数相当，安南这边已经转头开始准备向宋军冲击。在安南人的战斗经验中，步卒是无论如何抵抗不住战象的冲锋。
白沙水寨的炮手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战象，自然是心中发慌。
李凯的命令一下，这些炮手也不管敌军距离自己两里多远，根本就在射程之外，便开始胡乱发射了起来。
子母炮的最远射程不过区区两百米，要打中两里多外的敌军是不现实的。可火药的爆炸声，却是让这些战象纷纷受惊不安。
所幸距离尚远，大象并未扭头逃窜，只是在原地焦躁鸣叫，止步不前。
作为安南征战绝对主力的战象已经不受控制，未曾和宋军对阵过的安南猴子也个个大惊失色。
“全军向前！击杀来敌！”望着前方慌乱的敌军，李凯信心大增。
水师的虎蹲炮和子母炮虽然都配有木质炮车，可是没有轮子只能抬着向前。
火枪手和炮手混杂在一起向前，这速度也快不起来。
安南的这两千多人此刻还在纠结，身为陈氏一族未接战便败退，显然是要落人口舌，可对面宋军飞射出的妖物实在太过可怕。
眼见宋军向此逼近，可怕的爆炸和火焰不再出现，领军的陈建昱决定赌一把。
“把战象都拉住安抚好，敌军人数远没有我们多，只要战象冲杀过去，剿灭鞑人易如反掌。”从未上阵厮杀过的陈建昱已经想好了制敌策略。
“战象并列向前，步卒紧随其后，一鼓作气给我冲过去！勇猛者有重赏！”
陈建昱的鼓舞声势极具感染力，可奈何这一百头大象还未全部控制住。命令是下了，战象还未起步，多少是有些尴尬。
“停。停。”李凯眼见对方没有溃散，立刻喝止住了前进的步卒。
原本是想趁乱掩杀捡一把便宜的李凯，心中多少有些后悔。
这群黑皮如何就没被惊走？难道是要和我军在此决一死战？一百多头大象真的冲杀过来，自己这边至少要死伤一成。
“火炮在前一字排开，火枪手在后三叠射，准备好掌心雷。”李凯面色涨红，“一定要顶住！若是大象冲入四十步以内，前排火枪手炮手一律投掷掌心雷，就是炸烂这河岸，也不能让大象冲过来！”
“厮们可曾都听清楚了？”
“回统制都听清楚了！”
李凯转身对着自己的传令兵小声说道：“刚才的炮声不知道船队听到没有，你现在火速往回赶，让人乘坐鹞船、沙船前来接应。”
“喏。”
陈建昱的象群总算是稳住了阵脚，两军相距不过一里半左右，登陆的宋军水师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退是肯定退不得了，这点距离撤退根本跑不掉，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
战也是没有多大的把握，一百多战象对于两千宋军来说实在是压力太大，这东西一旦发疯冲进阵中，怕是要被撞死一大片。
宋军结阵不前，让陈建昱信心大增，再次的鼓动下，百余头战象开始向着宋军的阵线缓步奔跑了起来。
来自冷兵器时代的安南步坦协同，出现在了李凯的面前。
李凯握枪的手在颤抖，白沙水寨的士卒个个双股发颤，人对于巨大身形的大象有一种骨子里的恐惧，上百头大象同时跑动起来的声势实在是太过惊人。
“开火！开火！”李凯大声叫着，“把他们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