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钲所部在大通扎下了营寨。
赵昰派去寻找江钲的信使已经把从厉德彪等人口中挖来的情报带到了,江钲这才弄清楚阿里海牙竟然有八万之众,其中士卒不下六万,另有三千由黑鞑和女真等各色匈奴组成的骑兵,远比那日杂牌的新附军骑兵要正宗得多,领兵的是牙布奇。
号称拖雷第二的神射手。而且色目人亦思马因已经来到南海县。正在秘密建造回回砲(大家熟悉的配重式投石车)。
这回回砲可不好对付,大型回回砲的射程最远能达到一里(三百步约450米),这严重威胁着车垒阵的安全。
没有车阵的宋军依靠那三百骑兵和火枪手必定会产生伤亡,对付敌方的六万之众显然是捉襟见肘,这可有些难办了。
江钲苦着脸,在那里思索着对策。这南海县附近都是平地,依托高地是不可能了,最多寻一水道交织之处。把阿里海牙的骑兵骗过来剿灭也不现实,阿里海牙又不傻断然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骑兵冲进敌阵用掌心雷炸了回回砲倒是个办法,可总共就三百骑冲阵那等于是送死。正在江钲一筹莫展之际,王应麟走了进来,看着江钲问道:“国岩为何事忧愁?”
江钲叹了口气道:“唉,这官家擒住了厉德彪、王国佐便派人寻来送信,说是从他们口中得知那阿里海牙领了八万人在南海造了许多回回砲,又有蒙鞑骑兵三千许。这讨伐之事不易啊。”
王应麟略一思索开口说道:“那回回砲最远不过三百步,亦无准头。我军如今用的开花弹可中千步之外,当可缓缓推进,待元军回回砲皆损,便无碍矣。那三千骑兵不足为惧,车阵一字排开,捧日居中,天武携两万义军作为两翼即可。”
江钲摇摇头道:“那三千骑兵若是奔袭中军怕是要折损许多士卒。”
王应麟想了想说道:“令不入队及义军携鹿角于前,我等率部随后缓缓推进。此处水道密集,那回回砲移动不便。若是阿里海牙率军来袭,便结车垒阵灭之,若是他龟缩城寨之中,我军便徐徐推进,以神火炮破敌之回回砲。”
江钲一听频频点头,“我这还想着如何结阵与敌对垒厮杀,还是走的老路子。我军虽只有四台炮车,可射程远。那阿里海牙的回回砲却是够不到我军,逼着他派骑兵冲上来送死。若是不发兵冲击我军,那就慢慢打掉他的回回砲。”
王应麟笑道:“呵呵,正是如此。另外官家水师已到秀山,可派人前去求援,讨要一千只窜天猴来,那可是破敌利器。”
“妙!”江钲闻言大喜朝着帐外叫道:“来人,去把官家派来的信使招来。”
信使揣着江钲的信,架着小船回去复命了。那边的林保还在做着沉船打捞的活计,此处水原本也不深,火炮又都有炮车绳索固定,昨晚退潮捞起了十几门火炮,后来天黑便也做不成了。今早,退潮把剩下的火炮都寻到了,只是打捞困难,最后使帆索绑铁索捆,用船拉才弄了上来。有些已经炸毁的也一并带了回去。
把寻到的宋军遗体一并就近埋在了小岛上,林保带着压抑沉闷的船队往秀山方向驶去。
黄之杰又干回了老本行,架着一条单桅快舟,冒充着送盐的盐户,领着两个士卒押着个熟悉兰湖水道的降兵,往广州府做抵近侦察。整个广州府外围海域已经看不见战船了,连水寨都是空无一人。
黄之杰的小舟在宽阔的小海(珠江)上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扶胥港(今黄埔南海神庙)都未见任何防御。又去了内港的西澳,想沿着水道进入东西濠靠近城墙打探,这个当时最主要的内港码头也只有几条小疍船进出,以往那些来往繁忙的船只都不知去了哪里,进入东西濠水道的岸边上都架起了两三个单梢石炮(拽索式投石机),又有士卒驻守。侦查船只得往兰湖方向而去。
直到小舟抵近浮丘石才发现,整个兰湖附近的西关沼泽水道口已经被各种大小船只塞满,风中都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道,这兰湖显然是进不去了。只能又顺着小海,回去复命了。(此时的珠江尚有一公里多宽,被称为小海。)
了解到了情况的赵昰,还未等林保归队便领着船队开拔了,只留了下了昨日原本损伤的钱俊诸部的那几十条船、和火箭船还有捕获的元军舟楫在秀山修整。
黄之杰今日总算是混了份功劳,打头领着船队直扑西澳。遮天蔽日的帆旌,沿着珠江一路向前,在宽达一公里的珠江水面,使用原本就不多的船只来火攻那肯定是无用功。原本驻守在码头的士卒看见了远远驶来的琼崖号,丢下了用于防御的石炮一溜烟地跑了。
单梢砲这种四十个人同时拉拽施放的古老投石机,就算像《武经总要》里说的能把1.2公斤的石球打出80米远(有没有水分不好说)。对于小鹞船可能还有点威胁,但是对于大战船特别是琼崖号这种巨型战舰,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如隔靴搔痒毫无意义。
等船队已经到达海山楼附近水面的时候,也没有等来元军的一丝防抗。广州子城在南宋又分建了东西两小城,经过元军的两次攻打和南方的暴雨侵袭,夯土包砖的城墙早就名存实亡,整个东西城及子城的城墙完全暴露在宋军的火炮之下。
广州城中的李恒已经急得焦头烂额,派去向阿里海牙求援的信使已经去了许久。面对这从海上而来的几万宋军,去迎敌那就是白给,守城怕也是守不住的。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时,派去的信使回来了,说宋军陆上数万先锋已经抵达大通,阿里海牙自顾不暇无法给与援助。命令李恒死守广州,不可让宋军水师登岸、
“啪”一只茶碗被李恒摔得粉碎,“拿什么守?敌军数倍与我,这广州城墙残破不堪,他阿里海牙为何不在此拒敌,我入他亲母!你再去……”
“嘭”一声巨响从西面的远处传来,打断了李恒的话语。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大的巨响从屋外传来,接着无数的惊叫声响起。
“怎么了?”李恒慌慌张张地朝外走去,一个校尉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正和李恒撞了个满怀,两人双双跌倒。
“瞎眼的狗才!”李恒翻身站起,一脚便踢了过去。
那挨了一脚的校尉捂着胸口说道:“将军,西城的城墙被炸塌啦。”
“你说甚?”李恒一脸的惊恐,“那宋人水军何时登的岸,为何不来通报?”
“回禀将军,宋军未曾登岸,还在西澳。那山一般大的战船朝着我城墙射来一物,把西城朝宗门炸倒一片。”
“啊!这西澳不是有三四里之遥如何能被打中,可是一巨箭?”李恒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昨天水师残兵说的那漫天的巨箭。
“不是,好似一个黑黑的铁球。”
李恒听了心急,对着地上的校尉又是一脚:“腌臜杀才还不起来,前面带路。”
那校尉挨了一脚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领着李恒就往南面城墙走。才走出经略府,远远地又是一声巨响,南面海上的天空中一颗小小的黑点拉着白烟,朝着子城飞了过来。
为便于理解附上南宋广州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