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获的俘虏因为数量实在太多,除了甄别出来的各色狄蛮被发往了田独劳动改造之外,剩余的四万来人白沙水寨根本无处安放,被陆秀夫连夜迁来了海口新城外的滩地上,那边原有当时登陆留下的成片破烂窝棚。
又惊又怕又冷又饿的元军俘虏们被手持维中火枪的军士,驱赶到了滩涂上勉强熬过了一夜。当早上的海风吹过这些憔悴的面庞,由陆秀夫组织的俘虏招降队抬着连夜赶制的烧饼,来到了海滩。除了需要执勤的将校之外,所有的官员上至赵与珞、林保下至谢明、谢富之流都被差遣来了。
整个琼崖的官员对于《史镜》的研析各有千秋,每个人早都把华夏一族和民族大义的主要思想领悟透彻,加上陆秀夫发放的招降剧本。那日在雷州俘虏营中上演的戏码,又一次出现在了海口的海岸上。
这四万多俘虏无论心里作何想纷纷高呼着愿意接受改编,当然他们也根本就没得选。所有的士卒被纷纷打散重新编制,等待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参加修建船坞的劳作。
按船舶司匠头的意见船坞最好造在临川,海口是不适合建造如此大的船只的,漫长的海岸线没有合适的深水港来停靠如此大的巨舸。可鉴于钢制龙骨如此之大,根本没有办法从海路运往临川,哪怕是用人抬走陆路,两三里也就罢了,可临川如此之远是完全不可能抬过去的。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在黎母水海口开挖一个半干式的船坞,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的巨大船坞,宽7丈长45丈全部由石料和大木料构造。
建造船坞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还在于开挖水中的滩涂。夜晚退潮时,两万多前几日的元军今日的宋军,便被分发了各种工具前去掘土挖沙,搬运石料,拆卸破损战船去了。好在这一波在海上避无可避,逃无可逃抓了那么许多人,这船坞的工作便迅速地展开了。
一万降卒被林保用船拉去了田独,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劳动改造。整个田独铁矿已经人满为患,那些降卒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各色蛮夷被鞭打着做着最危险的工作,而他们却是和普通劳役一般,也无人呵斥鞭挞,每日还有两顿饱饭。按要求完成工作量的士卒,一个月后还能配发那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火枪,相比之下不禁莫名地产生了一丝优越感。
源源不断的生铁锭被送来了海口,新的转炉已经造好,大量的钢水从几十个三十吨的小转炉中被倾倒进地面铺设的耐火砖槽中。几百个壮汉合力用滑轮将通红的龙骨雏形一头抬上扎床,这时候才发现水力根本轧制不了那么巨大的钢件。最后只能用人海战术,无数赤膊的军汉推动着曲轴,曲轴带动轧辊一点点地将粗壮的钢件缓缓移动。
五天之后,巨大的船坞已经完工,炒铁坊所在的东城区离船坞不过四里多,但这68米长两头翘起的龙骨花了整整两天才被运到船坞安放妥当。
接下来的工作就要轻松多了,炒铁坊依旧在轧制钢件,但是剩下的都是肋材无论是重量还是体型都要小得多,水力完全能够带动轧辊,只是在定型的时候需要人力加以弯曲。
当参与田独挖矿工作的新编宋军回到海口之时,这巨大船坞中的船体外观已经完工,劳工们正在给船体刷着桐油,船坞一旁堆满了漂亮的铜制薄板。三根巨大的桅杆上箍着一道道宽大的铁箍,无数的身影在船坞上奔走劳作。
这史无前例的庞大船体,犹如一只神话中的巨兽匍匐在海边。林保走前是知道皇帝要造一条新的王船,但是没想到竟然那么巨大,张大着嘴看着远处海边的巨舸,说不出一句话来。
站在一旁的周超岩指着那还未下水的巨舸开口问道:“这船有没有一万料?”
“何止,可能有四万料”林保应到。
“四万料!”周超岩被吓了一跳,一时情绪激动地叫了起来:“这四万料的巨舸,就是靠撞都能把元军的水师撞成齑粉。”
下面的军士听闻,纷纷跟着惊叫起来:“四万料!天啊!”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船队,口齿不清加上方言口音,这条巨舸已经从林保口中的四万料变成了十万料。所有新编的宋军个个欣喜异常,更坚定了自己成为这宋军王师中的一员。甚至庆幸自己被俘,这早一点加入宋军显然是极其划算的事情。
人就是这样,如果有得选,谁都愿意在冲突中加入更强势的一方。更何况经过一个月的故事会形式的思想教育,身为华夏一族,驱逐鞑虏觅封侯的思想已经被这些目不识丁的糙汉们深深地认可了,哪怕再愚笨的人都已经把军歌唱得滚瓜乱熟。占着武器优势、占着民族大义,这艘巨舸的出现无疑更加深了宋人的凝聚力。没有任何一个人还会质疑小皇帝那句“把大炮打到大都去。”的豪言壮语,那船头巨大的炮筒就算最有力的证明。
十月十日这艘被命名为“琼崖号”的巨型伪风帆战列舰,已经列装完毕,三根用铁箍拼接起来的巨型桅杆上已经各自挂上了五张白色的方横帆,帆布很厚基本都是三层缝合在一起,中间按赵昰的要求制成的弧面,并且用加固线把整个方横帆,分割成了六个宽度一致的长方形。不过使用的依旧是中式帆索方式,只是把船帆的下横梁固定在了桅杆上,所增加的滑轮组只不过是用作省力罢了。
尾部的大三角帆和船首的四张三角帆就不那么美观了,呈现出乌糟糟的黑色。由于布匹的稀缺,这五张三角帆由各色已经被印染过的布匹缝制在一起,因为实在是颜色杂乱有碍观瞻,最后不得不全部用焦炭炉中的焦油染成了黑色。前后黑色中间白色的船帆犹如一块巨型的奥利奥,矗立在巨大的褐色船体上,威严中多少带着点滑稽。
赵昰从来都是个实用主义者,外观什么的根本不在乎,至于船帆防火问题目前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在甲板上放窜天猴,目前而言根本没有哪个势力可以把火器投射到船只上。
随着中午的大潮涨起,在四十条两丈四的大战船牵引下,怪兽一般的“琼崖号”第一次下水了。巨大的船体在海中摇晃了几下,便归于平静。海口新城大部分能脱岗的工人和那些官员们,以及临高、澄迈、琼州和白沙水寨的士绅农夫军士在海岸上欢呼着,叫喊着,有甚者喜极而泣或以头抢地。
风帆战列舰的舞台帷幕被拉开,属于赵昰的海洋独角戏正式上演。
著名的Amerigo Vespucci号和独立号在海中的合影
(实际上19世纪英国造Duke of Wellington威灵顿公爵战列舰用了三年时间。这里等不了三年了,只能拆船凑原料,配上人海战术对付一下了。省去了木材蒸馏和采购时间,免去了复杂的几十公里长的帆船索具装配时间。
整个建造过程都不到两个月是经不起推敲的,但如果真的一点点从木料,捻缝,榫卯,铁钉包铜,桅材上铁箍,蒸馏木材这样扒资料写个十几章,我自己都不想看了。所以请各位龙图阁学士多多包涵则个,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