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林阙在意识里简洁地应了，他冷漠踢开了脚下的陶土碎块，并对对方好似已经展开的攻击感到不解。
非人的青年呆呆立在原地——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数秒后，林阙眨了眨空洞的眼睛，继续往前走，可就在下脚的瞬间，他忽然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熟悉的惨叫。
“啊啊啊——”
惨叫声高低不一，嘈杂着交织，让人脑袋嗡嗡的，随后是身体的缓慢僵硬，林阙诧异地挑了挑眉，明确感受到自己的脚关节变的难以移动，无法再寸进。
“厉哥，我需要借用您的力量。”
他在意识里向厉炅报备，随后动用了力量，但诡异的是，林阙不管怎么想着用力量让自己的身体恢复灵活，都没有效果。
“？？？”林阙感到疑惑。
他的脚一直僵硬，只能立在那里，感受着四面八方的攻击，逐渐从那些惨叫声中读出悲哀，然后体会……林阙颇有些惊讶。
这玩意儿可以影响到同化源？
“错觉。”
厉炅言简意赅的话通过意识传出，林阙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意识里除了这句话，还传出了厉炅嗑瓜子的声音，大概是挺惬意的。
这句提点让林阙松了口气，他不再试图让身体变灵活，而是直接屏蔽了对外的感觉。
一切恢复原来的正常。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林阙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举动，他只要探头看两眼各栋房子里供着的扭曲陶土塑像，辨别一下哪个最旧就行了。
“啊啊！”
不过两分钟，伴随着怨恨的嚎叫，林阙从空无一人的村镇中央的神社中，抓出了那只最老旧的陶土像。
在村镇唯一一盏滋滋作响的灯泡下，林阙看到一大群前赴后继冲上来试图阻止他，根本不管自己是否碎裂的其他陶土像。
林阙随手把它们全弄碎。
“厉哥，解决了，我需要去找您吗？您在……”
“拿它做饭，然后吃了。”
厉炅的命令自意识中传来，有了上一次被逼着吞肉块的经验，林阙眼角一抽，这次连问都没敢问，他只能照做。
而不知道在哪里的厉炅似乎心情不错，他居然有了闲聊的意思：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它看起来好吃的太少了，邻居，你处理完那个，再过来，再抓几个，比如艺妓……拿来练手。”
厉炅在艺妓那里……林阙在地上扒拉石块垒灶，不动声色地提取这个信息。
石块，调料瓶，打火机……林阙扯了扯嘴角，他用来做饭的工具堪称寒酸——厉炅走的时候可不会贴心把他的东西带上。
至于林阙自己，需要艰难跟上厉炅的他甚至都不敢心疼自家厨房。
灌注了力量的猩红火苗噼里啪啦奏响，林阙一边艰难地盯着火堆里仍然试图对自己发动攻击的陶土像，一边强迫自己压下了所有对吃下这个怪东西的抗拒。
吃土罢了，问题不大，惹怒厉炅可是要死的。
他安慰自己，然后听意识里厉炅的话持续传来，红眼睛的鬼怪似乎有些纠结。
“我觉得……阴面养的饭确实不错，但我不想养，毕竟我把阴面吃掉，它的饭就都是我的。”
林阙只是听着，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发表什么看法，他一个附属也不配对厉炅的决定发表什么看法，哪怕这个决定听起来非常土匪。
厉炅似乎是在打发时间般倾倒想法。
“好吃的……阴面大部分力量躲起来了，它们太能躲了，只能四处找，我很不高兴。”
“邻居，练手快一点，我要把这里撕下来埋到其他地方去，说不定可以当吸引阴面核心力量的诱饵……”
“好的，厉哥。”
林阙老老实实应下，随后抬手，往不再惨叫，古怪扭动的陶土像上撒调料。
半分钟后，他从火堆里抓出这个东西，眼一闭刚想生吞，却忽然听到了厉炅语气有些飘忽不明的问话。
“邻居，你会希望阴面的力量被引过来的，对吧？”
“对，我希望，我肯定希望！”
林阙忍耐着手里在动的干燥陶土触感，选择先附和厉炅的话，哪怕他感觉厉炅现在话这么多，很奇怪。
这份奇怪很快应验，厉炅下一句直接把他砸懵了。
“你是应该希望的，我觉得你不会想当诱饵。”厉炅低沉的声音理所当然。
什么？什么诱饵？
林阙惊讶地没控制住想法，他空洞的眼睛，瞳孔都在颤抖。
“呵呵……”
从林阙意识中传出有些阴森的笑声，厉炅笑着说，“你是我的附属，邻居。”
不等林阙反应，接下来的话一句接一句，阴沉的鬼怪忽然健谈了，但吐出的话对林阙来说没有一句是好话。
“你是我的附属，你用我的力量，你有和我极度相似的气息……”
“我的力量是阴性的力量，阴面的力量是阴性的力量，你用我的力量，你用阴性的力量……”
“咔咔……”厉炅的话还没说完，林阙忽然惊恐，他颤抖着手把陶土像塞进嘴里，泄愤般咀嚼着，抑制眼中的恐惧。
这一刻，零号说过的话在林阙脑中再次串联。
“阴性的力量暴戾，吞噬同源力量是本能。”
林阙是附属，这是阴面不动他的原因，可阴面不动他，不代表阴面不动厉炅！
妈的！这哪里是对同类友善，这是因为林阙连力量都没有，阴面动他不划算！
现在按厉炅话里的倾向性，他在赌场的“诱饵”举动，似乎还没结束……
果不其然，厉炅的下一句话是：
“如果我埋的东西引不出来，就只能用‘我’来引了，邻居。
确实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趣，四处找阴面的力量，很麻烦的，而且无趣。”
“厉哥，您的意思是……”
林阙一开口，嘴里的陶土碎屑不断下落，他不得不伸手去接。
这个时候，陶土像古怪的口感已经完全无法吸引林阙的注意力了，他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等待厉炅的回答。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邻居。”
意识里传出的话都愉悦了几分，带着些明晃晃的恶意，厉炅还在笑，
“我的附属，用我的力量，去将阴面的力量带到我面前……”
“厉哥，为您做事我没意见，就是这个危险……”林阙硬生生吞下卡嗓子的土块，他咬牙，硬着头皮表达自己的疑惑。
“危险？没关系，一点也不危险。”
“真的？”
林阙猛然一惊，心里涌起些难以置信的喜悦，却听厉炅慢悠悠来了一句：
“只是可能失去一个附属罢了，我当然不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