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芮,放开我。”
“放开我……我跑不快的!放开我!”
孙之芮没有理会蓬蓬裙女生陡然激动的的话语,反而把手攥得更紧了,她脚底生风,不断奔逃。
眼前一切古怪的场景都混杂在粉色的雾气中,昏暗又诡谲的光芒在快速跑动下让人头晕目眩。
一起逃跑的人流早已散的干干净净,孙之芮视线所及再也见不到一个活人的身影。
喘息间,两人在一张张奢华的赌桌间迅速穿过,惹来押注鬼怪们浮夸古怪的嬉笑和唾骂,但却没有任何鬼怪动手拿她们换筹码。
孙之芮越跑越心惊,喘气声逐渐加重,张了张嘴想提醒好友什么,却没能说出话来,她完全被恐惧扼住了咽喉。
脑子一团乱麻,孙之芮却很清楚自己的速度,她很清楚自己究竟跑过了多长一段距离,但一路上根本没有鬼怪攻击,那意味着身后追着的鬼怪才是最强的,所有遇上的赌鬼连赌都不愿意赌一把!
它们重新开了赌局,却没有抓人兑换筹码,它们会对着活人嬉笑和唾骂,却不会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举动……
孙之芮拼命思考,粉色的雾气随着胸腔起伏在口鼻一吸一吐,浅浅的雾气逸散……
“芮芮,它们好像都在看我,芮芮!”
蓬蓬裙女生突然放慢了速度,她弓下脊背,惊恐的眼睛里瞳孔极度放大,忍不住尖叫,“它们在看我!”
“冷静一点,它们也在看……”
被好友差点拽了一个踉跄的孙之芮仍然死死拽着蓬蓬裙女生的手,她回头刚想宽慰,却猛然发现……
周围鬼怪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它们看我……芮芮,你走吧……”
“咯咯……”孙之芮牙齿打颤,脚下一软刚想停下,却愣是继续跑了起来。
不对劲……怎么会这么不对劲?
那些鬼怪的视线掠过了她,但荷官们却没有,一双双各异的眼睛,穿透浅粉色的迷雾,直勾勾落在她们身上。
这种现象,像极了玩家使用道具后,道具等级不够高被看穿的情况,可明明孙之芮没用道具!
“芮芮,它们怎么不看你啊……”
蓬蓬裙女生陡然低沉下来的,幽幽的语调让孙之芮下意识松开了手,她停住脚步,猛然转身。
只见周围的粉色雾气灵活且鲜艳起来,随着低着头的蓬蓬裙女生的呼吸一点点起伏游动,昏暗的光让蓬蓬裙女生整个人身上的色彩割裂而怪异。
“咔咔……”蓬蓬裙女生一点点抬头,一周没洗的毛躁的头发散乱着粘在惨白的脸上,那双几乎扩大到看不见瞳孔的眼球紧盯着孙之芮,轻声道:
“芮芮,它们为什么不看你呀?你赢了吗……”
“你干了什么!”
孙之芮一步步往后退,不愿意放弃好友,但又被恐惧包围。
“我?我什么都没干……芮芮,我好饿,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饿的想死!芮芮……”
“你吃那里的东西了!”
孙之芮睁大了眼。
饿,她也饿,现在她的腹腔还在绞痛。
赌场里本来就没有活人的食物,活人抱团的地方食物少,消耗快,是绝不可能有留存的……虽然有人偷偷摸摸吃东西,但孙之芮自从一次靠近闻到血腥气后就再也没有窥探过。
好友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很饿,又怎么会去吃……孙之芮吞了口唾沫,眼前一黑,有些晕眩。
是在她跟克卡勒走的时候……只有那个时候吃的东西才不会被她发现。
“芮芮……你看,我没救了……”
蓬蓬裙女生的话语仍然有一种阴森的语调,视线却挣扎着正常了许多。
她的表情有些如释重负。
然后蓬蓬裙女生猛然推了孙之芮一把,尖叫声分外凄厉:“你快跑!我又渴又饿!我好想吃掉你!”
忽然炸响的声音让手足无措的孙之芮紧绷的思绪刹那间断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的,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头也不回地逃了四五张桌子的距离。
“嘻嘻嘻……”
“咯咯……”
“咔哈、咔哈……”
粉色雾气间若隐若现的影子发出各类奇怪的笑声,有些还漏风,还带着骨头的脆响,这些声音将孙之芮吞没。
不知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都开始细碎起来,变成一团团模糊不清的光,反而闪亮了些。
“呼——哈——呼——”
孙之芮喘息,浑浑噩噩地抹了一把脸,只摸到一手湿滑的液体,眼前清晰了些。
悲伤、震惊、恐惧……情感加速体力的消耗,孙之芮又跑了一会儿,力竭感从四肢百骸传来,入目所及却全是鬼怪。
她快没有力气了,她想找到躲藏的地方……
没有躲藏的地方,但也仍然没有鬼怪敢动她,因为她是别的鬼怪的猎物……
孙之芮头晕目眩,仍然有无边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的雾气,不,也可能是这个地方的问题,好像自从她不断看到外界景象,情绪就越来越收不住,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像是意识在挣扎,然后被吞噬。
“呼——”孙之芮喘了口气,丢掉这个问题,打算先活命再说,她咬了咬牙,拖着酸软的手脚,直接掀开旁边赌桌的一脚桌步弯腰钻了进去。
跑出来的时候她看清楚了,被掀开的那种布料就是赌桌上的桌布。
桌布有隐匿的作用,她身上又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掩藏自己,兜里还有手绢可用,说不定能藏住。
这么长时间没有抓到她,甚至没找过来,虽然有被其他人拖住的原因,但也足够说明追上来的那只鬼可能并不是非把所有人都逮到不可。
现在既然有鬼押了注,那么孙之芮就赌一把押注的鬼会帮她混过去。
毕竟……之前的活人团体也是在鬼怪掩护下活下来的。
爬进桌布后,孙之芮的视线重新陷入黑暗,她并没有停下,而是飞快借着桌子的掩护,在赌桌间拼命爬动穿梭。
黑暗中,一点微光在她的肩膀处若隐若现,她却没看见。
孙之芮边爬边从兜里摸那张手绢,但不知道是心急还是怎么,一直摸不到。
爬到最后,手掌都在地毯上蹭破了皮,孙之芮才终于停下来,喉咙死死憋着一股气儿,她终于缓了缓。
空闲下来的手在兜里不断探着,然后僵住,孙之芮额头冷汗直冒。
手绢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