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分管局,总局。
“局长,信息已经整合完毕。”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位头发有些花白,衣着板正的分管局高层严肃地向办公椅上头发漆黑,脸上却有了不少皱纹的局长递出手里的资料。
紧接着,不等局长回应,那位高层自顾自展示下去。
“局长,最近阴面的异常情况越来越频繁了,首先是异常重叠事件的增多……”
“这种危险事件之前一直很稳定,虽然危险却不是不可控,但它却在近几个月内呈波峰式增长,起起落落,牵涉群众极广。
游戏也是,几个月前忽然失控。
仅最近一个月,异常重叠事件出现概率较上月增长了57.3%,游戏事件牵涉人数增长较失控前已经超过3789.26%……”
“经过会议,我们暂定在接触中,优先向零号询问,或是交换异常原因,如果您没有其他相悖意见,下一次接触就可以进行。”
“同时,各地分局成员上传的问题也不见少,比如东部的分局,有报告说遭遇了新的同化源,且对方态度友善。”
“友善?”局长把视线从文件里拔出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旁边的高层。
“确定是友善? 比零号差的,可都称不上友善了!”
“确定,据东部分局传来的消息,已经有多位成员与其产生了牵扯,甚至有成员因为侵蚀影响,无法自控,曾做出过不理智的不敬行为……仍然活着。”
那位高层咳嗽两声,接着道,“据消息,那位成员名叫朴斛,也是暂定的火种计划的一员。”
“局长,这位同化源虽然友善,造成的影响可不太妙,分局已经有多次未知影响下的游戏场地偏移,而且大多是偏移到了有大鬼影响的地方……
与此同时,有成员遇到同化源的概率也非常高,几乎是隔几天就有,甚至有一位化名白丧的女性成员,曾经在几天内连着遇到它四次!”
“嗯,派成员去接触那同化源了吗?”
“还没有,本来有一个现成的触发了与该同化源有关连环副本的成员,只要探讨是否应当留下联系就能用,可他因为零号的‘孟婆汤’,已经清空了游戏数据,联系断了。”
高层陈述完,又提醒局长,
“游戏地点偏移事件不只是在同化源身边的,有许多我们原本记在档案里的阴面阳面对应地点都出了问题……甚至有许多不同区域玩家进入同一地点的事件发生。”
“我知道,只要一发生这种情况,那些地点,就有极大概率产生异常重叠,威胁到阳面。”
局长叹了口气,拧开手肘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他嘴巴微微蠕动,嚼着枸杞,道,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接触零号,最近局里的资源什么稀罕……嗯,把东部分局送来的黄酒给零号送去吧,换点能用的消息来……”
局长都发话了,下面的人行动速度自然是非常快的。
不过十来分钟,预备好接触零号的分管局成员已经提着东西就位。
分管局的工作车七拐八拐,从城市向郊区驶去,车上是那位即将接触零号的成员。
那是个头发挑了一缕蓝毛的青年,他年纪不大,正襟危坐,脸绷得直直的,非常紧张。
开车的司机在把他放到目的地时,还忍不住冲他喊了一声:“姜钓鱼,执行交涉任务,你别臭着个脸!”
姜钓鱼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冲打的方向盘离开的司机直嚷嚷:“姜凋狱!你才叫姜钓鱼,你全家姜钓鱼!”
乐呵呵的司机当然没理会这句话,最后有火气的只有姜凋狱一个人,他骂骂咧咧地提着手提箱往不远处分管局拉了警戒线的十字路口走去。
正常来说,其实不应该是他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来和同化源这么危险的东西交涉……
可“零号”事儿很多,来找它的人都得看八字,而且通过分管局数次接触的经验来看,八字这东西,零号看的不是合不合,而是它看这八字顺不顺眼!
姜凋狱走到十字路口中央,瞥一眼周围空无一人的环境,又回想了一遍零号的信息。
分管局不能确定零号是生是死,是人是鬼,是男是女,连档案里都全是问号,但既然是相对友善,想必不会为难他一个普通成员吧……
“嗒。”
手提箱打开。
心里还有点忐忑的姜凋狱从箱子里摸出一支火折子,一碗不熟的米饭,一根筷子,几炷漆黑的线香,还有一堆小巧的纸扎。
他根据自己看过的步骤来处理这些东西:先在旁边捧一捧土,倒在十字路口中央,不能用工具,然后把香插在土堆上。
倒退三步,姜凋狱把生米饭放在自己双腿跨过距离的中间,又竖直插上筷子。
紧接着脚步逆时针转到插香的地方,姜凋狱点燃了火折子,却没有点香,而是闭着眼睛烧起纸扎。
火焰噼里啪啦窜响,在双目紧闭的人的感官中,声响不断放大,直到这些燃烧声平息,姜凋狱才敢睁开眼睛。
只见他眼前已经没有自己原来安置的东西了,正午的十字路口也没了,漆黑天幕下,一条笔直的繁华的街道,直通视线尽头。
“簌簌——”
满天都是四散的火星与白灰。
一切都是无声的。
姜凋狱握紧了装黄酒的手提箱,不仅仅因为紧张,也因为这手提箱和黄酒都很贵重。
“咕嘟。”他吞了口吐沫,忽视掉街道两侧和自己烧过的纸扎一模一样的店,往尽头的黑暗走去。
“嗒、嗒、嗒……”
不知走了多久。
“吱——嘎——嘎——”
陈朽木头相互挤压的动静,风刮过被虫蛀空心的木材发出的刺耳声音一齐传入耳膜。
姜凋狱抬头,终于看见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一座阴森的繁复木质酒楼,有些破旧,墙体破了许多大洞,滚滚黑雾从其中漫涌出来,在周围形成波涛,没过膝盖……
“哗啦啦——”
翘脚屋檐上,一排排内里影影瞳瞳的白灯笼摇晃,连带着下方牵连的白穗一齐动作,却不会撞到一起。
下部已经撕裂开来的白幡在空中猎猎作响,凹凸不平地展开。
上面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字。
“面。”
这是一家专门卖面的馆子。
姜凋狱攥紧了手提箱,又呼出一口气。
麻的!他现在应该进去,找零号。
而不是在这里腿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