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远处,一片空空荡荡的泥地上,厉炅正盯着自己的手,感到疑惑。
“我明明顺着联系加注了一点力量,可是为什么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起来,我给谁加的力量?”
厉炅迷茫,直觉宕机,脑子又不太好用,他顺着联系施加力量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
但如果彻底同化了,应该是有感觉的……那就是没有彻底同化,要同化的话,刚刚那点力量不够!
厉炅确认这一点,记下来,而后迈步,缓缓朝不远处的村庄走去——他得快点把要干的事情干了,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忘记……
不远处是一座破败程度介于先前两座村庄之间的村子,周围的草木全部枯败,漆黑一片,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不过却是如出一辙的和平,这里的“人”都抱着药罐子,除了看起来穷苦一点,焦黑,虚弱一点外,它们连互相撕咬吞食的行为都没有……
厉炅走着,有些好奇。
这里居然没有一只“人”是纸人!
常刘山仿佛随处可见的纸人唯独没有出现在这里……
“呜呜呜……”
有哭泣声回荡。
和先前纸人说的一样,整座村庄仿佛被木偶塞满了,道路旁,房檐下,水井边……
村口就是一只硕大的木偶,那只木偶没有眼睛,而属于眼睛的部位上,全是血淋淋的深刻划痕。
加上脏兮兮湿漉漉的暗色衣服,整只木偶像是刚从血水中拖出来一样。
厉炅多看了两眼——纸人不是说这玩意儿要供起来的吗?它们就是这么供起来的?
“嗒,嗒,嗒……”
这里的路上有一层硬石子,倒是比普通的泥土路好走,厉炅抬脚行走在破败的砖瓦房之间,周围随处可见焦黑一片的人形。
许多鲜红在厉炅脚下缭绕,但它们只是起起伏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流窜出去。
“找不到?”厉炅停住脚步,偏了偏头。
这还是他取回力量之后第一次使用失败,因为这些力量找不到想找的东西所在……
一只大鬼而已,怎么会找不到?
“我找不到……我现在的力量不可能找不到一只大鬼,那么那东西就是躲在我埋在常刘山的力量里了!至少也该是力量附近!”
厉炅很快反应过来。
“啧。”想到这一点,厉炅舌头抵着上颚,发出一声砸舌音,感到不满,他都走到这里了,却找不到……
周围,那些门槛上坐着,地上躺着,或者是在床上哀嚎的焦黑人形,从进了村子起,就盯着厉炅瞧。
连它们自己的药罐子都不顾了。
厉炅扫视一圈,身上粘着的赤裸裸的视线仍不见少,这里的东西都很没有眼色。
“这里……”厉炅思索几秒。
结亲的村子是嫁衣的地盘,最开始的村子是那只病痨鬼的地盘……
找不到正主,下头的东西又不懂礼貌。
那就都弄死好了!
这么想着,耐心告罄的厉炅转身离开。
周围缠绕着的鲜红在此刻全部流窜出去,所触及到的一切“活”物都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些焦黑人形露出惊恐的表情,它们拖着臃肿的或干瘦的病体爬起来,挣扎着想要逃走,但却被那些鲜红硬生生拖了回去……
“呜呜呜……”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哭。
厉炅没管。
“咔吧咔吧……”
“呜呜呜……”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木偶关节滑动的声音和哭泣声掺杂在一起,直直追逐厉炅的步伐。
没多久,整个村子的木偶都在哭了,它们被割开的“双眼”处淌出一股又一股腥红,弥漫着难以言说的臭味儿……
厉炅顿了顿,抬手一抓,一只没有双眼,脸上却被划了许多口子的脏兮兮木偶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呜呜呜……”
那只瘦长的木偶打一出现,就死死抱着厉炅的手不放,哭的却更凄惨了。
“你?”
虽然厉炅意外于这东西能发声,很想询问一点什么,但木偶没有眼睛,似乎也没有什么脑子,它只会哭。
厉炅叹了口气,手指往上一抹,木偶伤痕消失,还多了两只眼睛,它眨巴眨巴眼,抱得更紧了。
“啊——啊——”
木偶大张着嘴,厉炅看到它嘴里被拔掉的木刺,以及烫得焦黑,几乎烧没了的内里。
于是厉炅又让它恢复。
“祭主!祭主!”
恢复了语言能力,这只莫名其妙出现的木偶很激动,它大叫,“我们少了好多,它们不听您的话了!它们很坏!它们想找您留下来的东西!”
“它们?”
厉炅伸出手指摸了摸木偶的头。
“它们……一个老咳嗽的东西!一个有很多很多触手的老东西!还有一个东西很轻很轻!”
木偶委屈的抓紧了厉炅的手指。
“您刚走的时候,它们都很好的,不久前不知道为什么就发疯了,您在我们中埋的东西,它们本来找不到,也不敢做什么……
可是不久前,它们就把我们的‘眼睛’全划了,说什么看不见不如它们给我们画点眼睛!
坏东西!它们不听您的,坏东西!”
木偶嚷嚷起来,见厉炅没有动静,它小心的爬着站起来,然后顺着手臂往厉炅怀里爬。
“祭主,它们……”
“我在想……你是怎么拥有说话的能力的?我不应该给你们安排了说话的能力……”
厉炅低头,疑惑地看着木偶。
他手上的木偶都没有说话的能力,哪怕厉炅意识混乱的时候都没给木偶加上说话的能力,怎么这里的木偶说话那么容易?
木偶张了张嘴,可怜兮兮道:“它们想要找到您留下的东西,所以给我们其中的一些制造了声带……”
“真的吗?它们会?可以?随便更改我的东西?
……你出现的很巧,太巧了。”
把木偶提起来,厉炅叹了口气。
“有很多触手的东西……那棵柳树?”
“很轻很轻的东西?那身嫁衣?”
“我说怎么一出门就遇到了嫁衣所属的纸人……路上表现出对‘打三黄’的兴趣,那些纸人明明态度那么讨好,也没让我下来……”
“我要是先来的这里,今天嫁衣和柳树就得死,对吗?”
木偶呆愣了半天,没说出话。
“它们给了你什么?你要来骗我?”
“我没有!我没有骗您!”木偶表现的很激烈,一张简陋的脸上全是委屈,有一些暗色的东西从眼睛渗出来。
那是褐色,肮脏的药液……
“也许……但你说出来的话,就是在骗我……”厉炅将它丢到地上,没有收回对它的修复。
现在厉炅手上的那只木偶既然能够完好无损地跑到歌剧院,那就说明这能说话的木偶没有出卖它,至少在那之前的几年内没有出卖过。
“呜呜呜……”木偶坐在地上哭,褐色的药液沾了一身。
厉炅只觉得烦,他站在那里看整座村子烧掉,心情也不见好。
木偶一直在哭,最后抽抽搭搭的开口:“我没骗您,它们真的是坏东西,祭典改了……它们想要杀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