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好的猪怎么就死了呢?”
“刘老头家这运气哦!孙子媳妇儿闺女儿死了就算了,猪也死了!”
“可不是嘛!要俺说它就不该去那病痨鬼村子!带一身病回来!”
“俺家那婆娘还想帮着收尸嘞,都死光了……”
“哎呀……让让,你们让让,贵人来了。”
“……”
窸窸窣窣的交谈和敲敲打打的丧乐一点点钻进耳朵,厉炅一路走来,哪怕一句话都没说,所有村民也自觉给他让出道路来,连带着后头的林阙都没有被人群挤到。
与两“人”相对,人群外围几个穿着长外套,带面罩的人影就没那么舒服了,面对这群看热闹的村民,他们甚至挤不进来!
人群挤挤挨挨,只有厉炅周围空了一大块,空出来的空间大到林阙把手撑开都碰不到人。
“厉哥,我查不出来。”林阙一边扫视周围慈眉善目的村民,一边不断查询,但眼前只能刷出千篇一律的讯息。
“姓名:???
身份:常刘山普通村民
危险程度:?
理智:100
[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愚昧村民罢了……]”
每刷出一份一模一样的信息,林阙都会盯住那行理智值,再充满怨念地瞥一眼自己的信息——这些村民的数值简直比他还像人!
加上村民们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外貌,以及看起来分外契合活人形象的言行,林阙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谁才是鬼……
听到林阙有些忐忑的话,厉炅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这些村民围的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
等厉炅顶着震耳欲聋的丧乐一直走到人群最中央,刘老头家的景象才终于显露出来。
低矮的泥瓦房,干枯的竹篱笆,黄土砌的墙上爬满了半腐烂的翠绿青苔,狭小的院子里种了些菜。
此时,黄土墙的墙头全是指甲抓挠的痕迹,泥土混着血迹蜿蜒……头发杂乱的女人尸体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发青的头颅眼珠外翻,整个脑袋卡在不高的墙头。
在它后面不远处,一头没有皮,赘肉一层垒一层,六只眼睛,还长着参差不齐獠牙的黑肥猪也瘫倒在地上,它圆睁着眼睛,口鼻全是鲜血。
再往后的屋檐下才是小孩尸体,它骨瘦如柴的四肢抱着一个药罐子,腹部肿大,空气离内容物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褐色的药液在里面翻动。
周围痛苦挣扎的痕迹很明显,几具尸体连成一条直线,眼睛都死死盯着屋外!
游戏死人死鬼都正常,但它开始的第一晚,死的居然全是装成活物的村民和牲畜,没有一个外来人……
厉炅偏头,问身侧的一个村民:“刘老头呢?”
“贵,贵人……”那村民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它很忐忑,结结巴巴的回,“没看到啊,刘老头,俺早上就没看到……可能又去那个病痨鬼村子了吧!它老往那跑!”
没看到……厉炅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
太巧了……昨天引他来村子的是刘老头,当晚死全家的是刘老头,现在找不到人的还是刘老头!
虽然面对常刘山的村民时直觉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宕机,但厉炅还是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对。
病痨鬼……
……
人群边缘,穿着与周围村民格格不入的几个分管局成员相互对视,最后一致决定回去。
他们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尽力不让那些村民发现身边少了人,村民们也貌似真的没发现。
折过几条泥土路。
最后,几人退回一间紧闭着门的破败竹屋前,这间屋子是有村民家里正常房间不够,借出来的。
其中一人伸出手指,指节敲了敲竹门的正中央,三下轻的。
紧接着他又弯下腰,重重敲了两下靠近地面的门板处。
不出两秒,最底部被刻意调整过的竹门悄无声息开了,里面所有人都站在中央,没带头盔,静默着让门外的人确认。
其中被捆在椅子上塞住了嘴的朴斛分外明显。
“呼——”
那几人进门,又把门关上,他们摘下头盔松了口气。
“怎么样?谁死了?”
容槐宴坐下,翘起二郎腿,她摸着下巴询问,“是外洲人吗?”
“不是。”回来的其中一人摇头,紧接着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和盘托出。
“死了村民,有大鬼级别的异常去看了,大鬼旁边还跟着个外洲长相的青年?”
容槐宴重复信息,若有所思。
“容队,那是一只零理智的大鬼,好像是之前载入档案的那个,村民对它很尊敬。
不过,它身边跟着的那个玩家,发根有点黑,头发应该是染的,那张脸也有可能是假的,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外洲人。”
“尊敬……”容槐宴继续重复,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常刘山大鬼遍地,这里的村民也不该那么像人,或者说,既然有大鬼明目张胆出现,其他村民再像人都没有意义。”
“能这么搞特殊,要么那只大鬼并不属于这里,要么,那只大鬼是这场游戏最大的boss!”
容槐宴思考着作出判断。
“容队,我觉得前者概率比较大。”曲舟把布条往朴斛嘴里又塞了塞,才认真道,“哪有游戏boss一天不到就自己冒出来的?”
“擦,你小子……真把这里当游戏了!”
旁边一个成员没好气地扇曲舟后脑勺。
“先观望吧,都别去惹那只大鬼,我们的任务毕竟只是观察和探索而已,拿好你们手里的东西,只要那些村民不露恶意,我们就不和它们闹翻!”
容槐宴又拢了拢头发,她转了话题,“我们来这里之前我接过上级的指示,昨天那些声音你们也听到了。”
其他成员点头,其中一个有些壮硕的成员开口:“有很多外洲人偷渡进来了。”
容槐宴点点头。
“昨晚一直到不久前都有成员在外面,我没有讲过这件事,现在大家人齐了,我就一起讲掉。”
略带沙哑的嗓音不徐不缓。
“之所以不在外面讲……来的人是鹰洲的,十六洲里,鹰洲科技领先,他们的人偷渡,而我们获知消息已经晚了,很难确认他们是否在周围藏有窃听器一类物品。”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很气愤昨天听到的话,也不想放过任何鹰洲人,是的,他们歧视我们,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们,不要去管那些垃圾!”
讲到这里,容槐宴顿了顿,刻意观察有没有成员对“不管”这个决定面露不满,直到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才接着说下去。
“与我们秦洲不同,鹰洲的人种组成复杂,政权也复杂,过来的,与其说他们是偷渡的特务,不如说他们是被派来送死的异己!”
“那些都是在鹰洲信奉绝对自由的社会环境下长歪了的人,他们不会听话,都是潜在社会威胁,或者已经是了。
由于不好管,而他们的力量又没有到达需要鹰洲官方哄着的地步,所以,他们现在被丢过来废物利用了!”
“我们不需要跟垃圾计较。”
容槐宴抬头。
“鹰洲对这里的了解只局限于百多年前抢走的资料,常刘山却是几年前才上升档案等级的,他们的预估绝对错误。”
“那群派过来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现在。”容槐宴站起身来,吐出一口气,她扫视在场的所有人,开始安排工作。
“你,你,你们,出村探查,天黑前回来。”
“剩下的,留下寻找村里的异常。”
“曲舟,你带着朴斛……”
朴斛和曲舟齐齐抬头,视线集中在容槐宴脸上,却见容槐宴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缓缓道:
“你们两个,去接触外面的村民,所有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