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管医院剩下的人，厉炅很随意地走出医院，鞋底踏在整洁的石块上，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小，很清脆。
刚踏出医院门，厉炅眼前显示屏滋的一声弹了出来，刷出一连串字符：
“警告！任务未完成！”
“副本《医院》通关失败！”
“恭喜您游戏失败，鬼币+0。”
“恭喜您解锁大型残缺地图——《歌死海》！”
“游戏提醒您：适度游戏怡情，过度游戏伤身。防范游戏沉迷，从我做起！”
厉炅步子没停，他眨了眨眼，把面板收起来。
附近的血水是退得真干净，就好像从未覆盖过这条街道，此时除了医院，周围或高或低的房屋都好好显露着，再远处，浑浊的水体高高堆起，横亘在街道四周。
由于刚刚那声吓唬，自那些视线收回后一直到厉炅走出一大段路，医院里都没有出现一个敢目送的人。
离开那座医院，旁边没有了医院里那些烦人的家伙，游戏通关失败也没什么扣钱的行为，这让厉炅感觉心情都变好了一点，他摸了摸领口的眼珠，轻快地加快了步伐。
至于没想起来东西……无所谓了……下次遇到事情跟着直觉来好了。
记忆嘛，强求不得。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什么都不记得了。
厉炅安慰自己，脸色却越走越阴郁，好心情很快消失。
好奇，好奇，还是好奇。
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探究欲！
哪个失忆的人会不想知道自己是谁？特别是在自身非常不对劲的时候……
又走了一段，踩在街道的石板上，厉炅打了个哈欠，他抬头看天，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漫天血水已然退去，漆黑的巨目仍然稳稳当当挂在阴沉沉还透着浓郁血色的云絮下，让厉炅有些恍惚，从心底生出一点迷惑。
“那只眼睛算不算在看我呢？”
厉炅嘀咕，很快摇了摇头，他没有感受到窥视感。
这条街并不长，厉炅很快走到了尽头，指血水横亘的地方。
抬眼望着分明没有堤坝却仍高耸堆砌着没有倾泻而下的水体，这次不等厉炅开口，血水就非常自觉地向两边分开，在中央扩出一条干净的道路来。
水体表面好一阵震颤。
厉炅没有高兴，只觉得自己跑的那一段路没有必要，在医院待的那段时间更是喂了狗。
懒得去想这水有什么问题，反正直觉没报警，厉炅面色不变，走进那条完全被水体包裹的道路。
两侧的血水仍然涌动，厉炅走到哪里路就开到哪里，惹得本就凹凸不平的水体表面时不时颤动，有许多河尸在水中游曳行走时被水流卷飞。
这次周围的河尸不像之前在医院门口那么嚣张，别说凑过来围观厉炅，连眼睛都不敢睁。
厉炅倒是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它们——这些河尸在水里的姿势，实在是千奇百怪，抓人眼球。
有手里抓着长刀，刀沉在水底下而整具尸体浮起来的；有身上明明没东西却探手作出一副挣扎样子的；还有端坐在河底，就像是坐在轿子上一样端庄的。
甚至极少数的河尸身上居然包裹着相当繁复华丽的裙装，发饰金玉点缀，形貌与其他河尸有很大差距，它们用浮肿的脸与孩童模样的河尸们干瘪的面颊互相挨蹭。
不过片刻，厉炅收回视线。
“似乎……都是女子？”
在那些河尸中，厉炅确实没有见到男尸，不管是水体中载沉载浮的，还是或端坐或站立在河底的，全是女尸！
当然，水里也有很多辨不清性别的婴孩，但厉炅又不能伸手进去把小孩抓出来看看是男是女。
盯着水体，他有些疑惑，很快又甩开疑惑，继续向前走。
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呢，管那么多干什么？
最近失眠，回去睡觉！
说不定睡一觉醒来，记忆就回来了呢。
厉炅一边走一边百无聊赖地开始想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顺利的话，他本该就这么一步一步踱回老旧楼房。
但莫名其妙的，厉炅没走多久，河尸居然躁动了起来，它们齐刷刷睁开眼睛，挥舞着手脚冲着同一个地方抓去。
本就浑浊的血水剧烈摇晃，水体表面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中间强行拓开的街道似乎有了崩溃的趋势。
厉炅觑了一眼那些河尸，抬脚继续走，不紧不慢，心里并没有涌起所谓担心的情绪，他只觉得水流对撞冲击的声音有点大，吵人。
“啊——呜——啦——”
有些空灵悠远，却又高亢的声调从不远处血水水体的较上方传来。
斑驳的黑影在血水中掠过，
厉炅有些诧异地抬头。
有些浑浊的红作为底色，水面又有光透入，那些暗色的剪影显得相当漂亮。
流畅靓丽的鱼尾，如海藻般铺开在水里浮动的长发，闪闪反光的贝壳与珍珠挂饰……
“……美人鱼？”
厉炅慢吞吞地从记忆里扒出一则童话。
然后他下意识多看了“美人鱼”两眼。
没见过，不确定，再看看。
大片干瘪的河尸在水里扒拉着，它们向那些人鱼游去，难以数计的手脚开始攀上鱼尾和那些精致的装饰，然后被一鱼尾拍成碎片。
由于水体中的激流，残缺的尸块瞬间占领了一大块区域，血水中更是盘扎着更加深重的暗色，正一点点洇开……
那些人鱼四散游动，在水里的速度不比河尸慢，甚至要更快！
它们把河尸当成了可以用来肆意耍弄的玩具逗，不高兴了就直接撕碎。
但非常统一的，没有人鱼去招惹河底那些服饰较繁杂的河尸。
片刻后，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它，一条人鱼甩了两下尾巴，居然朝厉炅这里来了。
等它带着如海藻般飘逸的长发摆动鱼尾与厉炅视线齐平时，厉炅往后退了一步，叹了口气。
虽然本来就是看个新鲜，没有存在什么期待，但这么难看还是很让他意外的。
这条人鱼人类形状的半个身子都是骨架，腐烂的内脏和白森森的骨头缠在一起，偶尔还有肠子吊在身后随水流晃动，浮肿的面颊、裸露的牙床和腐烂残缺的额头看起来还不如河尸……
仔细看看，它身后的头发还会扭动，似乎是某种纤长的生物……连头发都不是它自己的！
跟杨沉雎讲的童话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