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某个角落，杨沉雎蹲在那里，身上覆着一层用以隐藏的薄皮质，他笑眯眯地用手拎一只被绑起来的鸟，倒着拎的。
黑鸟被蒙了眼睛，又捆了鸟喙，正不停拍打翅膀扇杨沉雎的手，挣扎得非常激烈。
但杨沉雎根本不在乎它是否挣扎，只笑了两下，说：“本来以为有玩家操控很难抓呢，没想到这么容易，是因为没有只操控这一只的缘故吗？”
听着这句话，四楼闭着眼睛的周鹘蹙眉，只觉得他很烦，浪费时间！
杨沉雎现在要是提着黑鸟站在周鹘面前，那周鹘高低得让他断手断脚选一个。
这届玩家真难带！
周鹘叹气，念头一动就想切感官。
“你在看吗？别急着转走啊！”杨沉雎突然解开了黑鸟眼睛上的布条，从拎鸟爪子改为拎翅膀。
他仍然笑意盎然的有点浮夸的语调通过黑鸟传到周鹘那里，“请你看一场好戏！很有意思的！”
黑鸟胡乱甩了甩头，想叨他，没叨到。
刚想转换感官的周鹘看到杨沉雎的脸，顿了一下，她起了一点不太妙的预感。
看戏……杨沉雎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带周鹘的，她甚至不一定会共享这只黑鸟的感知，不确定性太大。
所以，提前控制黑鸟……是担心会影响到那场好戏吗？
周鹘控制黑鸟折头看杨沉雎，把他的长相记住，打算回去就跟上级打报告把这家伙抓起来教育。
妥妥的社会危险分子！
“别看我，看戏！”杨沉雎面色非常自然，还故作严肃地晃了晃黑鸟翅膀，把它的头掰回正前方。
那里是楼梯口，灯泡好像被故意破坏了，黝黑深邃的楼道显得危险万分。
“噔。”
“噔。”
“噔。”
两道湿漉漉的身影正沉默着自上而下，往这边走来。
她们在危险环境中本应将声音压到最轻的步伐居然分外沉重，鞋子踏在水泥楼梯上，发出“噔噔”的声音，由于正在楼梯上流淌着的血水，每次步子抬起时又会带起黏腻的水声。
“哗啦——”
马尾女彻底踩在二楼的楼梯口，这里有一点凹陷，积水更多，腥臭潮湿的气息直往她鼻孔里钻。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是你非要跟我躲在一个房间的……不然我怎么可能被发现……不要来找我了……”马尾女呢喃，有些踉跄的往二楼内部走来。
另一个女玩家在她身后跟着，情况看起来更不妙，她眼神空洞，嘴里直嘟囔着什么“不要杀我！”“你只是个杀人犯，我推你那是伸张正义！”“你凭什么！”之类的。
湿哒哒的裤腿黏在小腿上，血水混着黄绿色的腐烂物也粘在上边，马尾女扶着门框，忽然干呕起来。
另一个女玩家摇晃着身体，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往前走，又被马尾女的身形拦住。
两人一时间靠得非常近。
角落里，杨沉雎发现手里的黑鸟没有动，他有些诧异，压低了声音询问：“你不帮她们吗？”
黑鸟没反应，周鹘已经把感官切走了——她并不能预料杨沉雎所说的好戏是什么，但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一件不是好事的事情，周鹘还得守着白蕖，无法下楼阻止，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切了感官去救其他人呢？
至于发生了什么，反正有直播。
切感官之前，周鹘还忍不住无声骂了杨沉雎一句浪费时间！
“不注意这里了吗？”杨沉雎略微思考，推出了这只鸟没反应的原因。
少了一个看客，杨沉雎深表遗憾，他只好把黑鸟重新倒挂着拎起来耍，然后自己一个人支着脸颊看戏。
马尾女已经和另一个女玩家摔成一团了，看得出她们受到的精神影响很大，而且之前不知道在哪里，并没有被黑鸟提醒过。
伴着一直不停的哭嚎声，马尾女支起身来，看到另一个女玩家，对方的面庞在眼前似乎一阵扭曲，变成了那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又好像左摇右晃出许多重影，凑成了个模糊的血人。
“咚！”
马尾女好一阵惊恐，爬起来又砸在门上，她跌跌撞撞地想逃跑。
另一个女玩家刚刚看到自己所恐惧的那张脸凑得及近，她一时间也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恐惧，顾不上浑身的血水，爬起来就开始后退，差点退到楼梯边缘一头栽下去。
但是这一切一切的恐惧在女玩家看到马尾女踉跄地逃跑时，又似乎炸成了一种空虚的得意！
看！我说的都是对的！我没有错！不然她为什么要逃跑？
她面目一阵咬牙切齿，心里充满了对马尾女的愤恨，脑子里也有数道声音在催促女玩家追上去……
杀了她！
其实对马尾女能在鬼怪手下逃脱的实力，女玩家还很忌惮，但凡她现在思绪稍微清明一点，她都不敢的。
然而，彻底被搅乱的脑子只会促使她狰狞着面容追上去。
在女玩家大约几米开外的马尾女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睛似乎一直在凝视面前的什么人，她完全没在意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为什么呢……”马尾女忽然捂着脸哀泣着哭出了声，“我还不清！我还不清啊！”
有手碰到了马尾女的肩膀，并顺着力道推了她一下。
“噗嗤——”
滚烫的暗红喷溅而出，浇了马尾女一头一脸，她喘着粗气，手里那把本来应该用来砍杀鬼怪的短刀比之前挥得更快！
刀刃一下一下没入人类温热的血肉，就像切豆腐一样，将其搅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对不起，我欠你的……太多了……太多了……”
马尾女双眼没有焦距，她翕动着唇瓣，微弱的泣语吐出来，不知道是在向谁诉说。
沉重的心虚、愧疚和这几天被现实施加的压力彻底爆发，没有感激，只有怨恨！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似乎回笼。
马尾女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满身的红，不大分得清哪里是血水，哪里是鲜血……
“啪啪啪！”
角落里的杨沉雎惊叹着开始鼓掌。
现实里一度一片死寂的弹幕老半天才有人开了个头：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