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港的夜静悄悄,月亮爬上了树梢。
河岸边的渔船已经睡着,偶尔与河水说着含糊的梦话。
施家大院也是一片寂静,所有的房间都熄灭了灯火。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一片银白洒落在床前,映衬着粉色的纱帐,更加温馨而浪漫。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一别就是一年多的夫妻更是如此,今夜两人已经几番酣战。
结束了久违的缠绵,施若绮趴在郑海那健壮的胸膛上,背上盖着一层轻薄的床单。
伸出一只手,郑海轻轻抚摸着施若绮那白皙的肩膀,皮肤光滑犹如玉脂,手感极佳,令人沉醉。
“慎之,这一次西行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施若绮微微抬起脑袋,双眸温柔地看向郑海。
郑海伸出手,捋了捋施若绮额前的刘海:“这次下西洋,我们船队一路向西,航行最远的船队已经抵达了非洲……”
“非洲?”施若绮一脸好奇,“非洲是哪个国家?”
“非洲不是国家,那是一片广阔的大陆。”郑海咧嘴一笑,解释道,“船队中的一支分船队登上这片大陆,你在船上见到那些狮子、斑马等动物,就是来自那里……”
“慎之,你也到了非洲吗?快跟我说说那里是个什么样子?”
施若绮的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郑海。
郑海微笑着,轻轻摇头:“我没有抵达非洲,去非洲的是另一支船队。”
“那你去了哪里?”
“我带领的船队先后访问了祖法儿国、剌撒国、阿丹国等,”郑海向施若绮讲述此行的路线与见闻,“我们的船队最终抵达了天方国。”
“天方国?”施若绮想了想,“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国家,可又不记得从哪里听说的了……”
“你还记得应文和尚吗?”郑海轻轻问了一句。
“哦——我记起来了,”施若绮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熟悉,应文和尚就是去的天方国。”
郑海点点头,随即,又微微皱眉。
这次下西洋开辟了前往天方国的航线,那么,下一次再下西洋,船队中的其他人就可以抵达天方国。
担心应文和尚呆在天方国已经不再安全,他打算再次转移应文和尚。
郑海看向施若绮:“若绮,我已经安排应文和尚返回旧港,到时候你接应一下他。”
“慎之,你是想将他安置在这里吗?”
“不,我想叫他和小云去澳洲,”郑海忽然想起狄云,询问道,“对了,小云有没有消息,他什么时候回来?”
一提到狄云,施若绮脸色微微一变,黛眉轻皱,眼眸中带有一丝担忧。
“慎之,小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来消息了……”
“什么!”郑海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不是一直保持信鸽来往吗?”
施若绮轻轻起身,靠坐在郑海身旁:“小云的最后一封飞鸽传书,是两个多月前,联络站中转回来的。信中说,小云已经抵达澳洲不过,他们携带的信鸽已经用完……”
根据郑海给的海航图,狄云率领山海盟的船队向南开辟前往澳洲的航路。
每到一个地方,狄云就模仿郑和船队建立中转后勤补给站,同时饲养信鸽,通过信鸽保持与施若绮的联系。
离巢的信鸽具备天然的归巢本能,因此,只要出航时只要带上信鸽,就可以通过飞鸽传书保持联系。
通过飞鸽传书也存在缺陷:一方面,饲养信鸽需要一定的时间;另一方面,信鸽的飞行距离是有局限的,还面临海雕等猛禽的威胁。
每次飞鸽传书都需要同时放飞几个鸽子,以免一部分鸽子被老鹰等猛禽猎杀而导致通信失败,所以,通过飞鸽传书建立的通信代价也不小。
开辟新航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海航的威胁无处不在。
郑海虽然给狄云画出了航海图,但他也不知道他凭借记忆绘制的航海图是否靠谱。
毕竟,二十一世纪的海图用在大明并不一定合适。
谁知道,这一路上的海洋水道与海底地貌是否一致呢。
如果航线上突然多出一个岛屿或者少了几个岛屿,郑海并不感到奇怪。
毕竟,在几百年的时间里,海洋板块的运动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狄云会遇到什么困难,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
“如果小云赶不回来,那我们只能先返回大明了。”郑海搂住施若绮,轻轻叹了一口气。
施若绮有些不舍,微微噘嘴:“慎之,你们就不能多停留一下时日吗?”
郑海摇摇头。
“你如果不愿跟三宝个开口,那我去说。”施若绮一脸坚决。
郑海再次摇头:“不是我们不想停留,这次在苏门答剌俘虏了伪王苏干剌,必须带他回大明……”
“你们怎么几乎回回都抓拿人犯呀!”施若绮满脸不高兴,“就不能多留几日,陪陪我和小霞?”
苦笑一下,郑海又叹了一口气。
施若绮的话也没错,他们船队确实“不消停”:
第一次下西洋是他们擒获大海盗陈祖义,第三次下西洋他们俘虏了锡兰山国王亚烈苦奈儿,这次又俘虏了苏门答剌国的伪王苏干剌。
唉!这也没办法!
谁叫这些不长眼的家伙偏偏跟大明使团过不去呢!
郑海不是不想在旧港多留几日陪陪妻女。可船队中羁押着苏门答剌国的伪王,再加上要考虑夏季风,考虑归程的路线,他也只能作罢。
聚少离多,作为妻子,施若绮难免心中有怨言。
郑海自然不想让妻子不高兴,只能尽力安抚妻子。
脑袋一歪,他直接用嘴堵住施若绮的嘴巴。
郑海搂着施若绮,轻轻放倒在床榻上,掀起薄薄的被褥将他们俩都盖住……
风吻过河面,河水在微风中荡漾;
河水载着小船,小船在水中晃荡;
船帆在风中摇晃,发出嘎吱嘎吱声。
……
五月五日,端午节。
郑和使团船队离开了旧港,踏上返回大明的归程。
与此同时,远在大明的人们正在过端午节。
北京行在,皇帝朱棣召集大臣,举办端午射柳活动。
端午射柳活动是流行于北方的比武竞技活动,从金代就开始流行。
等到元代和明代逐渐成为一项固定的比武活动,朱棣几乎每年都在皇城与军队中组织勋贵们进行射柳活动。
在柳树上选取几根柳枝,系上彩色丝条作为标记,剥去柳枝的青皮,露出里面的白木,作为射箭的目标。
柳条作为射箭的目标,它目标更小,而且会随风飘动。因此,要准确命中柳条,比射固定的箭靶难度更大。
而射柳使用的箭矢也与一般的箭矢不一样,使用的是平头箭镞,以便更好地射断柳枝。
但凡能够射断柳条的比试者都能获得众人的欢呼,并获得相应的奖励。
朱棣很重视端午射柳活动。
在他看来,射柳比赛不仅仅是一项娱乐活动,更是鼓励军民苦练骑射的举措。
演练场上,汉王朱高煦、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府军前卫亲军指挥使薛禄等人依次排列在场地边。
率先登场的汉王朱高煦骑着一匹白马,手持长弓,策马疾驰。
当飞马距离柳树五十步时,他微微侧身,弯弓射箭,一气呵成。
只听“咻”的一声,系着红丝带的柳条应声射断。
“好!射得好!”朱棣大声叫好。
众人见汉王朱高煦先拔头筹齐声叫好。
扭头看向身旁的皇太孙朱瞻基,朱棣询问道:“瞻基,为何不上场跟你二皇叔比一比?”
朱瞻基向朱棣抱拳行礼:“皇爷爷,二皇叔久经沙场,箭术超群,实非孙儿能比。”
朱棣点点头,一脸笑容:“嗯,你二叔确实了得。”
这话说的不错,区区射柳自然难不住久经沙场的汉王。
可朱瞻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朱棣皱起了眉:
“皇爷爷,二皇叔既然如此了得,那他为何不回自己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