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为何将报案之人关起来呢?”县衙文书询问赵县令。
赵县令冷哼一声,瞪了文书一眼,有些生气道:“你可知那沈记背后的老板是谁?”
文书略有所思,回答道:“沈记布庄,莫非与沈文度有关?”
“没错!你猜对了,正是沈文度。”
“那沈文度只不过是一介豪绅,大人不如趁机敲他一竹杠,捞些好处。”文书向赵县令提出自己的看法。
“还敢敲他竹杠?”赵县令摇摇头,一脸害怕的神色,“他不敲我们竹杠,那就算万事大吉了,你想还敢有这种想法!”
“大人,这是为何?”
“你可知,沈文度背后是何人?”
文书一脸疑惑:“大人,这姓沈的,背后有大靠山?”
“要不然,你以为他沈文度凭什么能重新成为吴中的新首富?”
文书道:“大人,您在京中不是有通政赵大人罩着么,何必怕他。”
“唉!你是不知道啊,就算是十个赵居任都比不过人家,”赵县令左右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姓沈的背后,那可是锦衣卫。”
听说到锦衣卫几个字,文书悚然一惊,随即明白了赵县令畏惧的原因。
想了想,他凑到赵县令耳边咕哝道:“既然不能得罪姓沈的,那大人干脆就这样……”
“本官正有此意,”赵县令目露杀机,“一个外乡人,谁让他多管闲事。”
赵县令与文书带上两名官差,走入关押着一众囚犯的大牢中。
周新与他的几名随从被狱卒押到赵县令面前。
赵县令大声训斥周新等人谋害同伴、栽赃沈记布庄,要他们俯首认罪,否则就要大刑伺候。
见周新等人不为所动,赵县令便吩咐狱卒,准备严刑逼供。
“慢着!赵县令,你可知,我是何人?”周新突然喝道。
赵县令冷笑:“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叫周新,广州府南海县人氏……”
“你看看这个,”周新从怀中取出一块金色令牌,向众人展示,大声道,“我乃浙江新任提刑按察使,周新,奉天子之命巡察浙江。”
顿时,赵县令与一众差吏全懵了。
提刑按察使主管一省的司法,是正三品的大官。
他们这种栽赃陷害、屈打成招的伎俩竟用在一省的司法主官身上,真是老虎头山拍苍蝇——找死。
“赵县令,贪赃枉法,来人,将他拿下!”周新大喝一声,吩咐手下抓拿赵县令。
赵县令连忙道:“你,你没权力羁押本官!”
周新刚正不阿道:“本官有天子御赐令牌,有便宜从事之权。先将他押入大牢,待本官奏明陛下,再行问罪……”
赵县令被周新的手下与狱卒关入大牢,牢中的被冤枉的一众百姓被周新全部释放。
周新的奏折送至京城。
奏折里不但提请罢免赵县令,还提到浙西一带的洪灾是通政赵居任隐瞒了实际情况,并弹劾通政赵居任。
“赵居任,有关浙西一带灾情的奏折在哪?!”
朱棣坐在龙椅上,怒视通政司左通政赵居任。
通政司是检查内外奏章和申诉文书的中央机构。
赵居任跪在地上,颤巍巍地回禀道:“臣不知,兴许是地方上呈上的折子没送到京师。”
“你果真不知道?”朱棣盯着赵居任。
“臣不知。”赵居任俯首在地。
“可有人弹劾你,说你知情不报,这才导致浙西一带闹起了民变。”朱棣一脸不悦。
户部尚书夏原吉走出群臣的队伍,拱手道:“陛下,臣对浙西一带有所了解。那一带河道交错,常年有水患,只要降下几场大雨,免不了淹没临近河湖的农田与道路。
“如果再加上贼寇作乱,那道路不通,地上上的奏折不能及时递上来也是有可能的。”
见户部尚书夏原吉替赵居任开脱,其他不少官员也附和着,为赵居任求情。
有官员道:“陛下,这兴许与为祸嘉兴一带的逆匪倪弘三有关。这逆匪纠集数千盗寇,横行嘉兴附近的州县,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倪弘三是何人?”朱棣询问道。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禀告道:“陛下,据臣所知,倪弘三是一名马匪。去年辅国公的义弟迎亲时被马匪袭击,此人便是其中一名马匪,现如今理应关押在大理寺牢中。”
微微皱眉,朱棣看向大理寺右丞耿通:“那此人为何会成为扇动民变的匪首?”
耿通上前回话:“陛下,据臣所知,此人为嘉兴一带的百姓,与马匪一事无关……”
“陛下,”大理寺一名官员走出朝臣队列,“臣有事启奏,臣可以作证,是耿大人私自放了此人。”
“你胡说!”耿通大声喝道,“我并不认识此人,为何要私自放他?”
那名大理寺官员不理会耿通,坚持道:“陛下,耿大人之所以放入,是受人所托……”
“你说,他是受何人所托?”朱棣追问道。
那名大理寺官员回答:“禀陛下,这得问耿大人,臣并不知其中内幕。”
汉王朱高煦上前道:“父皇,耿通与太子素来交好,儿臣怀疑他是受太子所托,这才私自放入……”
“汉王,你处处针对太子,竟编造这些谎言来欺瞒陛下,陷害太子!”耿通打断了朱高煦的话。
他对朱棣抱拳道:“陛下,这一切都是汉王捏造的。请陛下务必提防汉王,他有不轨之心……”
“大胆耿通!”朱棣震怒道,“竟敢诽谤汉王,离间我们父子!
“来人!给朕拿下,托出午门斩首!”
耿通被侍卫拖出午门,准备行刑。
朱棣并不解气,还命殿上文武大臣一同前往午门观斩。
从当朝的大理寺右丞一下子变成了即将被问斩的犯人,耿通悲愤不已,大声谩骂汉王等人的无耻。
对耿通的不满已经很久了,这次,朱棣只不过是借机宣泄不满而已。
当初,太子监国,朱棣从北京北巡归来,发现太子改变了许多事情的安排。
当时,朱棣询问耿通太子监国是否有过失。耿通却说,太子做的事都没什么不对,不需要变更回来。
朱棣一心想立朱高煦为太子,而耿通却一直坚定地支持太子。
这其中的种种不爽,朱棣都压在心中。
站在城楼上,朱棣望着午门下等待行刑的耿通,大声问道:“耿通,你私自释放囚犯,视同敌国奸细;
“你为太子游说,败坏大明祖宗之法,还离间朕与汉王父子俩,罪大恶极,理应问斩。你可还有话说?”
被剥去了朝服,耿通一身白衣,抬起头,望着朱棣。
他大声道:“臣死不足惜!可太子并无过错,却屡受小人陷害,陛下切勿听信谗言,否则,后悔莫及!”
“大胆!”朱棣更气了,咬牙切齿道,“临死还敢口出狂言,朕要你,死无全尸!”
耿通被凌迟处死。
在场的官员无人敢吱声。
汉王朱高煦与纪纲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