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艘中小型的船只,沿着穆西河,向下游的出海口方向驶去,浩浩荡荡。
其中,陈祖义的送亲船队有17只。
它们紧紧跟随在三艘大明使者的彩船后面。
距离河口不远的出海口,大明使团的庞大船队呈环形阵列停泊,像一个大写字母“G”,只留下一条供一艘大船进出的通道。
环形阵列的中心是郑海的指挥帅船,外圈是各种巨大的战船、马船、坐船等。
内圈船型较小,中型船舶有哨船、海沧船,船型最小的是开浪船,分别是鸟船与快船。
巨大的船只在外围成环形,既可以形成环形防御阵列,还能为抵挡风浪,为内圈的帅船与中小型船只营造一个风平浪静的人工港。
郑海与郑和乘坐的婚船就属于快船。
快船属于六号福船,是船队中最小的船型。
它的特点是船型小,吃水浅,速度快。
这类船的吃水深度只有三四尺,主要用于哨探,用于打探情报,查探水路的航行条件,也可以用于近岸登陆与内河航行。
17艘海盗船跟在婚船后面,进入大明使团环形驻泊地。
看着巨大如城堡的大明巨舰,海盗们目瞪口呆,一脸惊讶。
他们的海盗船仅能与郑海所乘坐的六号福船相当,仅能容纳三十到五十人。
而大明使团的大号福船能容纳几百至上千人,这差距一目了然。
“陈老大,还好我们没有与大明使团正面对抗!”
呆呆地望着高大的大明战船,刘二麻子唏嘘不已。
陈祖义盯着大明的战船,目光灼灼。
他的眼中不不只是羡慕,还有一种火热。
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扇了扇折扇。
他一脸得意,问道:“刘麻子,如果这些战船今后都属于我们,那会怎样?”
刘二麻子两眼发直,愣了半晌。
“要是这些战船都属于我们,嘿嘿……嘿嘿……”
刘二麻子嘿嘿笑着。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脸的麻子挤成一团,就像一个大号的黑芝麻饼。
刘二麻子一脸憧憬道:“要是这些战船都属于我们,那,那我们今后在南洋……不!是在所有的大洋上,我们都可以横着走!”
“今晚之后,这些战船都是我们的!”陈祖义一脸自信。
“可陈老大,我们这17条船,才八百人……”
“才八百人肯定不够,”陈祖义微微一笑,“不过,如果是五千人,从内部偷袭,肯定够了……”
“陈老大,你是说,我们倾巢出动?”刘二麻子有些激动。
“没错!”陈祖义也有些激动,“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等下我就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兄弟,今晚午夜一起行动。”
“好!”刘二麻子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陈祖义一脸兴奋,眼中闪烁着火热:
一万两黄金,无数珍宝!
以及,那位施家的姑娘,仇人的脑袋……
还有,这些战船,我全要!
在进入大明船队的环形缺口前,陈祖义的海盗船上飞出十余只鸽子。
走进船舱中,陈祖义再次询问道:“刘麻子,叫兄弟们准备好,今晚午夜时分,听我号令行事。”
刘二麻子笑嘻嘻道:“陈老大,你放心!醒酒药丸,我都发放下去了。”
“嗯,”陈祖义点点头,“叫兄弟们将船上的大明官兵都灌醉,到时,我们能省不少麻烦……”
“陈兄!”船舱外传来一声郑海的喊声。
陈祖义与刘二麻子对视一眼,两人走出船舱。
站在船头,陈祖义冲郑和与郑海抱拳行礼:“正使大人,副使新郎官,你们有什么吩咐?”
大明正使郑和冲着陈祖义喊道:“陈祖义,前方便是我们使团的驻泊地。进入我方驻泊地有几个规定,需事先跟你们说明,望你们能遵守本使团的规定。”
“请正使大人赐教。”陈祖义极为谦恭。
郑和点点头,看向郑海。
郑海大声道:“我方驻泊地有严明的规定,不同船只需按规定停放,夜晚不得随意行驶与停靠;不得携带弓弩与长兵器……”
郑海一一介绍各项规定。
一旁的大明使团通事将各项规定翻译成爪哇语,以免那些不同汉语的海盗违反大明使团的规定。
刘二麻子在陈祖义耳边窃窃私语:“陈老大,他们也不放心,这是有意防备着我们。”
“这是自然,”陈祖义不以为意,“刚刚接受一支新的队伍,换作我们,也会这么做。”
“既然怀疑我们,那他们为什么又答应让我们请来?”
陈祖义扇了扇折扇,反问道:“如果你有上万军队,你会害怕区区八百平民吗?”
“当然不会!”
忽然,眼睛一亮,刘二麻子明白了陈祖义的意思。
拥有上万军队的大明使团,自然不会把区区八百名海盗放在眼里。
这个错误,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刘麻子,等会他们上船检查,你这长刀要主动交给他们。”
陈祖义扫了一眼刘二麻子腰间长长的倭刀,又道:“我的佩刀也会交给他们。”
“可陈老大,这……”
“你吩咐下去,只交出长兵器,我们的不剌头与你的短刀都自己留着。”
刘二麻子有些疑惑:“这么做,他们会同意吗?”
“随身携带不剌头这样的短刀,这是我们南洋一带的风俗,他们会同意的。”陈祖义狡黠一笑。
“明白,”刘二麻子又低声道,“其余长兵器与弓箭,我都叫他们藏到船舱底下了。”
陈祖义点点头:“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陈老大,这是《三十六计》?”
“我们现在使用的,不就是瞒天过海之计吗?”陈祖义咧嘴一笑。
“佩服,佩服!”
刘二麻子抱拳恭维道:“陈老大深谋远虑,足智多谋,堪比诸葛亮!”
陈祖义呵呵一笑,悠闲地扇着手中的折扇,望着前方的一艘巨大的帅船。
那艘巨大的战船是大明使团的宝船,是郑和的帅船,也是郑海举办婚礼的地方。
大明使团官兵登上海盗的船只,检查的海盗们的兵器。
他们收缴了陈祖义、刘二麻子等海盗身上的长兵器,但没有收缴诸如不剌头等短兵器。
在靠近帅船的内圈,17艘海盗船与郑海所乘坐的婚船都抛锚、停靠下来。
陈祖义与刘二麻子等一百多名海盗下了船。
走过木头搭建的栈桥,他们跟随郑和、郑海,登上位于船队中心的郑和宝船。
“来,郑副使、郑新郎官,我来敬你!”
陈祖义从座位上站起身,带头举起一碗酒:“我祝郑副使升官发财,早生贵子!”
“干了!”陈祖义大口牛饮,直接干了一碗酒。
“多谢陈兄!”郑海端起面前的一个酒碗,“干了!”
“郑副使,我们不打不相识!望兄弟你大人有大量,能原谅小弟的当日的莽撞,”刘二麻子同样端着一碗酒,“在这里兄弟敬你一碗,干了!”
郑海瞥了郑和一眼,只见郑和微微点头。
“刘二兄弟,我们不打不相识,干了!”郑海再次端起面前的酒碗。
“这一碗,我祝郑海兄弟娶得娇妻,早日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来,干了!”刘二麻子再次举起酒碗。
“干了!”
见郑海连干三碗酒还没倒下,刘二麻子一手拎一坛酒,走上前。
“郑兄弟,酒逢知己千杯少,一碗一碗太没劲了,我们一人一坛——喝!”
扭头瞥了一眼郑和,郑海发现,郑和只是微微一笑,神色淡然。
郑海心中一苦:
刚才喝的是兑酒的水,喝不醉,可现在,这刘二麻子手里的,是真酒……
“郑海兄弟,来,喝!”刘二麻子一脸笑容。
陈祖义也手提一坛酒走上前:“正使大人,我们也来一坛!”
“王副使,你陪陈大当家喝酒!”
郑和一脸笑容,直接拉王景弘来挡酒。
陈祖义有些不甘心:“正使大人……”
“陈大当家,不瞒你说,这小海是在下的义弟,”郑和笑着解释道,“我这义弟喝醉了,我得送他进洞房……”
“正使大人,我们喝酒,你找个人将郑副使送过去……”
“陈大当家,这可不好!别人我不放心,我那弟妹也不放心!”
郑和这么说,陈祖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拉着副使王景弘一起喝酒。
午夜时分。
船舱里,一众陪酒的大明官兵都醉倒在酒桌旁。
陈祖义与刘二麻子对视一眼,都是一脸得意。
“刘麻子,你去发信号,我带人去抓那郑和与郑海……”
大明使团船队的驻泊地一片漆黑,只有船队中心的帅船桅杆上挂着一盏红色的灯。
呜呜呜——
一阵海螺声响起。
黑暗中,上百条小舟从G型缺口处涌入……
17艘海盗船升起船锚,驶向不远处的大明帅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