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拔出腰刀,朱棣对着盛庸大军一指,燕军先锋的精锐骑兵向盛庸大军的左翼进发。
燕军精锐骑兵踏着白雪,向盛庸的左翼杀去,马蹄声声,杀气腾腾。
飞驰而去的骑兵将地上的雪花都震飞了,在北风的吹拂下,远处激起一股白色的“烟气”。
一片微小的雪花落在郑海脸上,微微冰凉。
看着朱棣带领的骑兵先锋,郑海心中十分不安。
微微扭头,他看向不远处骑着马的老将军张玉。
从郑海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张玉的一个侧脸,鼻梁高挺,身材笔挺。
张玉驻马而立,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的郑海正在偷偷看着他。
郑海认识张玉已经好多年了,对张玉有一种特别的情感。
进入燕王府,他认识的前两位燕军将领就是张玉和朱能。
郑海记得,他刚进燕王府那一年,张玉刚刚调任燕山卫,那时朱能还是百户。
张玉给郑海的第一印象是谦逊儒雅,有儒将风度。
北征辽王阿扎失里时,张玉带着郑海观看战场,指点郑海留心燕王的攻击战术。
初上战场,郑海既紧张又兴奋,张玉多次关照郑海,甚至特意提醒郑海注意骑兵阵型的变化。当郑海杀红了眼时,张玉更是以郑海为锋刃,对郑海很器重和信任。
每次郑海受到丘福和谭渊的打压与反对时,张玉都站在身后,坚定地支持郑海。
张玉一直像老大哥一样默默照顾着郑海,在郑海心中,他也将张玉视为这个世上难得的老大哥。
可惜,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看着张玉的侧影,郑海暗自神伤……
就在此时,朱棣亲自率领的燕军精骑兵已经杀到了南军大军的左翼近前。
燕军铁骑一边骑马冲锋,一边骑射,向南军的步兵方阵射出羽箭。
嗡嗡嗡,弓弦再响,箭雨如蝗,飞向南军左翼的步兵方阵。
叮叮叮叮,羽箭竟然没有射中南军的步兵。
朱棣跟着燕军大旗旁,小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到南军的步兵竖起高高的盾牌,羽箭几乎全射在盾牌上了。
更令朱棣惊讶的是,南军的步兵方阵不仅准备了盾牌阵,还在地上设置了绊马索与带尖刺的木拒马,只留出一条斜长的通道。
朱棣知道,自己骑兵的优势是速度快、冲击力强、作战机动灵活。一旦骑兵被盾牌墙与一系列的陷阱拖住,失去了速度与冲击力,那骑兵就失去了优势,分分钟有可能被步兵使用各种兵器围剿。
朱棣瞟了一眼斜长的通道和南军步兵方阵后的骑兵,连忙骂道:“盛庸小儿,真鸡贼!这是圈套!”
朱棣刚骂完,冲在最前面的燕军骑兵已经有人中了陷阱。
几名燕军骑兵被绊马索绊倒,还有一些骑兵被木刺栅栏拒马阻挡,后续的燕军骑兵不得不降慢速度。
南军步兵方阵中的盾牌墙逐渐打开,从缝隙处伸出一支支红缨长矛,在盾牌兵后侧弓弩手弯弓拉弦。
“停止冲锋!向右急转,后撤!”朱棣大喝一声,下令后撤。
燕军骑兵反应很迅速,没有继续向前冲锋,而是跟着朱棣的大旗向右急转弯,避开了盾牌墙与陷阱。
咻,咻咻,南军的羽箭像飞蝗一样起飞,瞬间密密麻麻的黑点布满天空。
“殿下,小心敌人的箭矢!”护卫在朱棣身侧的马和提醒了一声。
朱棣从容淡定,下令道:“侧骑,躲避!”
燕军的精骑兵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身披厚甲,精通骑射。
随着朱棣一声令下,所有骑兵几乎同时压低身子,躲在马匹的左侧,用以躲避右侧面敌人射来的箭矢。
一轮箭雨射下,地上扎着密密麻麻的羽箭。
一支支钉在雪地上的羽箭就像还未收割的小麦一样,整整齐齐,密密麻麻。
由于朱棣撤退的命令很及时,再加上燕军精骑兵训练有素,南军的这一轮箭雨对燕军骑兵的杀伤效果并不理想。
只有十来名骑兵中了箭,大多数的羽箭射空,还有一些射中了马匹,被马匹身上的披甲阻挡了,对骑兵与马匹的杀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他娘的晦气!这郑海真是乌鸦嘴!”一脸络腮胡的谭渊坐直了身子,骂骂咧咧,一脸不服气,“这还真是盛庸的计谋!”
丘福骑马来到朱棣身旁,有些不甘心地询问道:“殿下,我们就这样撤回去吗?”
一个冲锋还没冲下来就撤退了,朱棣也很不甘心。
朱棣亲自带队冲锋,这士气刚刚高涨起来,一个回合不到就败下阵营了,这太伤士气了!
朱棣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带兵打仗,士气非常重要。一旦士气低落,那战斗力就直线下降。
带兵打仗除了兵法和谋略,很好地调动士兵,利用士气也很重要。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朱棣懂。因此,他更不想初战就告负,灰溜溜地撤退。
“实者虚之,虚则实之。”朱棣沉吟了一下,下令道,“左转!刚才我们虚晃一枪,盛庸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继续攻他,这次我们直接进攻他的中军。”
朱棣扯了扯马匹的缰绳,让战马掉头,对众人道:“左翼为陷阱,那么盛庸的中路看似兵力最多,其实战力最弱。敌军的后防空虚,只要能洞穿敌人的中路,那一定能击溃敌人。”
“殿下,捅穿敌人的任务交给俺,俺第一个冲锋。”谭渊手持长长的马槊,主动请缨。
“好!”朱棣点头应允。
朱棣再次带领骑兵冲击盛庸大军的军阵,不过,这次进攻的方向是盛庸的品字形军阵人数最多的中军。
谭渊带领燕军骑兵一个猛冲直接冲进盛庸的中军主阵,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样插进步兵方阵中。
南军的步兵方阵并没有阻挡燕军的骑兵,而是向两旁散开,主动避开燕军骑兵的强力冲击。
朱棣跟随谭渊一起杀入盛庸的中央主阵中,一路往里突,眼看着就要突进到盛庸等南军将领的前方了。
“盛庸就在前面,大家跟我杀!”朱棣对着身边的燕军大喊一声,就往前冲。
骑在马上,朱棣远远望见前方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中年将领。
“擒杀盛庸,敌军必乱,跟我杀!”朱棣举刀遥指正前方的盛庸。
朱棣远远看着盛庸,盛庸也正盯着朱棣。
盛庸笑吟吟地望着朱棣,下令道:“朱棣已到,上大杀器!”
盛庸大军中央的步兵方阵向两边运动,品字形的两翼方阵向中军运动,将朱棣的这支骑兵包围在大阵中间。
盛庸身前的一个方阵立起盾牌,一排排黑洞洞的火铳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阵火铳的爆炸声响起,一股股黑色色硝烟升起。
火铳之后是火箭,火箭之后时弓弩手的箭雨,箭雨之后又是火铳……
硝烟弥漫,燕军骑兵的面前火星四射,铅铁弹丸如疾风骤雨一般袭来。
爆炸声,战马的悲鸣声,燕军骑兵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燕王朱棣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他的骑兵已经停止了冲锋,四周全是敌人,四面传来士兵的哀嚎声。
朱棣拉着马匹的缰绳,战马在原地转圈。
马和策马来到朱棣身前,神色紧张地说道:“殿下,我们被敌军重重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