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边流水潺潺,一艘艘木船停靠在长芦的码头岸边。
燕军士兵来来往往,搬运在沧州城缴获的战利品。
沧州城缴获的辎重物资,除了补充燕军南下必要的物资外,其余都装上船只。这些船只来自直沽,刚刚停靠在长芦的运河码头边。
此时,运往北平的物资基本上已经装好,徐凯等重要被俘将领也登上了前往北平的燕军船只。
望着刚刚起锚的船只,郑海沉默不语,久久矗立。
“小海,你在想什么呢?”
听到马和的声音,郑海这才回过头来。
马和身穿士兵的锁甲,身上的白色披风随风飞扬,手中还拿着一件披风,走上前来。
“三宝,是王爷找我吗?”郑海问了一句。
马和笑了笑:“王爷不找你,我就不能找你吗?”
郑海看着马和,会心一笑:“当然,可以。”
马和上来,直接给郑海披上手里的披风:“这江边风大,也不知道那件披风披着。”
“谢谢三宝。”郑海也不多说,接过马和披在身上的披风,系在铠甲上,绑紧了。
见郑海忙着系绳子没有说话,马和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瞧你这披风多好,可比我的这件厚实多了,而且还是狐裘披风。”
听着马和这么说,郑海才仔细打量了一眼身上的这件白色披风。
果然与马和身上的披风不一样,背后带了一个狐皮绒毛帽子,披风的内侧是狐皮镶边的。
一套在身上赶紧很轻盈,但仿佛暖和了许多。
镶边的白色绒毛也是纯白色的,与披风颜色统一,摸上去很软,毛色光亮顺滑,是很好的狐皮料子。
这种料子是白狐的皮毛较为贵重,一般人真的舍不得使用来做披风。
郑海微微惊讶:“三宝,这难道是王爷的披风?”
“是你的。”
“我的?我哪里来的这么好的披风?”郑海愣愣地盯着马和。
“是徐小主临行前,托我带给你的。”
“谢谢三宝。”
“你该谢的是徐小主。”马和笑着问道:“刚才你是不是在想她?”
郑海点点头。
“她很关心你,你回去记得好好待人家。在王府时,她就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问你为什么没回北平……”
郑海默默地听着,寒冷的江风拂面,可心里却是暖暖的。
马和跟郑海说了许多关于徐妙锦的事情,又问郑海在济南期间发生的事情。
从马和嘴里,郑海得知都督陈亨在北平去世了。
他与陈亨是在大宁期间结识的,虽然交情不深,但听说陈亨去了,还是有些伤感,毕竟他们曾是战友。
在白河沟战役中,陈亨的奋力拼杀,给郑海留下深刻的印象。
两人在江边聊了好一会儿。
这样闲下来闲聊的机会并不多,郑海十分珍惜与马和独处的时光。
来到大明已经过了几年了,从庆寿寺与马和结拜,他与马和的关系日益紧密。
然而,自从应天府一别,他与马和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郑海忙于处理各种情报,四处奔波,而马和则整日陪在朱棣或者徐王妃身边。郑海与马和兄弟两人聚少离多,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地聊天了。
马和忽然想到什么,对郑海道:“差点忘了,王爷叫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天津是哪个地方?”
郑海微微一愣:“天津?”
“就是你上次飞鸽传书的密信中那句‘暗度天津’,”马和见郑海一脸茫然,补充道,“王爷和师父都不知道‘天津’二字值得是何处?”
郑海沉思了一会,说道:“三宝,我问你,这些船从哪里来?”
马和道:“这些运兵船是从直沽出发……”
“天津就是直沽。”
“为何?”马和盯着郑海,“我可未曾听过这个别称。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郑海呵呵笑道:“我,我是算出来的,天津的意思是天子渡过的渡口。”
马和听了,眼前一亮,微微点头。
一名侍卫走上前来,行礼道:“郑将军,马公公,殿下传召两位,请两位前往军中大帐。”
郑海与马和跟随燕王亲兵,走向燕王大帐。
刚来燕王大帐前,他们遇到了张玉、朱能等将领,诸将依次走进大帐中。
燕王朱棣站在大帐中间,他面前是一大块羊皮地图,上面画着大明疆域中主要的城池、隘口、河流、山脉等信息。
朱棣转过身,看向众人:“你们都应该听说了,这次敌军的主将是驻守济南城的盛庸。”
朱能抱拳道:“殿下,耿炳文与李景隆都被我们打败了,区区一个盛庸自然也不再话下。”
丘福附和道:“朱能将军所得没错,在济南,盛庸只是当个缩头乌龟。要是和我们正面交手,他定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没错!要是那小子敢出战,俺与他对战,定砍下他的脑袋!”谭渊一脸络腮胡,昂首挺胸,战意十足。
朱棣对着众人点点头,很满意手下将领的反应。
历来打仗,朱能、谭渊、丘福三人都是冲锋陷阵的虎将,他们是燕军阵营里的主战派。论勇猛与奋勇杀敌,他们三人是没得说。
朱棣扭头看向另一边沉默不语的张玉:“世美,你怎么看?”
张玉回复道:“殿下,不可小觑这盛庸,他驻守济南,能够将我军拦于城下长达三个月。此人必有将才,殿下行事需更加小心。”
“盛庸这小子能够守住济南,确实是有些本事。但本王这次一定要打败他。”朱棣一脸自信。
张玉点头道:“殿下勇武,定能战胜盛庸。”
“世美,你可有良策?”
“殿下,末将对盛庸不了解,不如听听郑海的建议。”张玉看向郑海。
“郑海,你说说,本王该如何应对盛庸?”
郑海上前,抱拳行礼道:“殿下,盛庸驻守德州,城池坚固,兵马众多,不宜强攻,不如绕道南下……”
“殿下,俺不同意郑海的想法,区区一个盛庸,岂能怕他!”谭渊上前打断郑海的话,“还不如直捣城下,打他个错所及!”
“对!没错!我等岂能怕他,打他便是!”众将纷纷附和谭渊。
朱棣摸着下巴黝黑的胡须,沉吟道:“德州城池坚固、贼人众多是不错,但谭渊说得也没错!我军南下必定与盛庸有一战,与其被其截击,不如主动邀战。”
看到诸将跃跃欲试,郑海心中有些担心。
看向张玉,他发现张玉也正看着他。
张玉对郑海微微一笑,点点头。
朱棣与大部分将领都主张主动邀战,直逼德州。
郑海看着张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