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话,我只想说,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
“如果我想杀湘王,我有上百种方法,希望湘王……”
湘王大怒,驱马向前,手持长刀砍向郑海。
铛!
两人骑马错身而过,郑海再次调转马头,看向湘王。
哐当!
湘王朱柏扔掉了手中的长刀,驻马而立,看向熊熊燃烧的湘王王宫。
橙红色的火光与傍晚的残阳一同,染红了天空与大地。
一座座木质宫殿燃烧着,黑烟弥漫,火光冲天。
一匹白马,一个英俊的青年,面对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沉默地矗立着。
夕阳与火光,在他的身上镶出一条金边,他只给众人留下一个孤独地背影。
“湘王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希望湘王看开些!”郑海明明知道劝不动湘王,可还是忍不住想劝一劝湘王。
“啊!!!”
白马上的湘王仰天大叫:“啊——”
四周一片寂静。
燃烧的王宫里再也听不到宫人的喊叫声,再也听不到惨叫声,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烈火。
湘王沉默地盯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白马的鬃毛。
“湘王——”
郑海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终究是无话可说。
看着湘王的背影,郑海想到了一悲剧性的英雄——项羽,心中一阵苦涩:“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项羽,想起了李清照的诗——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湘王回头看向郑海,火光照亮了黑夜,也也将湘王朱柏的脸隐藏在黑暗中。
郑海看不到朱柏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在伤心,在流泪,或者悲愤,或者憎恨。
湘王朱柏仰天长叹:“唉!我听说以前的大臣,遇上昏庸残暴的朝廷,在即将被小人抓捕入狱之前,就自尽身亡。
我是太子皇帝朱元璋的亲生儿子,贵为藩王。而父皇去世之前,我既不能探望父皇,也不能参加父皇的葬礼,心情沉痛!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乐趣呢!
如今,难道我还要承受卑鄙小人的侮辱吗?我怎么能如此苟且求生呢!”
朱柏像是在跟郑海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没人看得清他那隐藏在阴影里的表情。
“哈哈哈!”朱柏忽然大笑。
“哈哈哈!这样一个昏庸而残暴的朝廷,要我朱柏屈服于它?”
“哈哈哈——我朱柏岂能贪生怕死!”
“哈哈哈!朱允炆小儿,你不是想要我死吗?”
“哈哈哈!你以为我怕死吗?朱允炆小儿,我告诉你,我朱柏不怕死!”
“朱允炆小儿,总有一天,你也会落个众叛亲离……我朱柏等着!”
“总有一天,你也会众叛亲离,朱允炆小儿,我等着……”
“哈哈哈哈——”
湘王朱柏一会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大骂,一会儿沉默。
忽然!
他大力拍打马屁股,双脚猛蹬马肚子,白马奋力向前跑去,跨过倒下的木门,跃入火场中。
烈火中传来白马嘶鸣声,嘹亮而悲痛,撕心裂肺,令人闻之伤心。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郑海叹了一口气,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他终于知道,湘王之所以骑马持弓跃入大火中自焚而死,是因为妻儿等一众宫人的惨死,是因为对朝廷彻底的失望,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湘王为什么要冲着他而来呢?
是因为湘王知道是锦衣卫杀死了他的两位哥哥?
还是因为湘王想劫持郑海或者李景隆,然后保全妻儿或者逃走?
可湘王为什么单枪匹马而来呢?
难道他是来送死的?是想以自己的死来保全家人?
……
知道了湘王骑马持弓的原因,郑海心中却有更多的未解之谜。
然而,这一切的疑惑与未解之谜,都随着湘王的死成为无法解开的谜题。
“郑海,你竟逼死了湘王,该当何罪?”
李景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来了。
或许,他也目睹着湘王最后骑马跃入火场自焚的一幕。
或许,他从头到尾都了解情况。
李景隆一出现就朝众人大声道:“来人!拿下郑海,是他逼死了湘王。我们必须给陛下一个交代,来人,将郑海拿下!”
听了李景隆的话,众士兵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李景隆手下的参将拔出腰刀,对众士兵道:“大将军英明,郑海逼死湘王,大家将他抓起来,不然,陛下怪罪下来,我们都跑不了!”
李景隆先声夺人,将湘王之死的全部罪责都扣在郑海头上,果真是一个毒计!
郑海盯着李景隆,微微一笑,站在那里看着李景隆,并不急着做出反应。
锦衣卫冯致远与其余六名未受伤的锦衣卫拔出腰刀,与李景隆手下的士兵互相对峙,剑拔弩张,形势紧张。
“曹国公,这次逮捕湘王,你是主将,我是陛下派来监视你的。你说,陛下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郑海不急不缓,声音洪亮而自信,眼睛直直地盯着曹国公李景隆。
“曹国公,莫非你想杀人灭口?”郑海的声音洪亮有力,四周的官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景隆不动声色,再次说道:“郑海,你与湘王交手,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你将湘王逼得走投无路,令湘王不得已而跃入火中。就是你逼死湘王的,这容不得你抵赖!”
“哈哈哈哈!”郑海大笑,“曹国公,我想问你,这王府中的大火是怎么烧起来了?”
“郑海,莫不是你,叫人放的火?”李景隆倒打一耙,抢占道义制高点。
“曹国公,我知道是谁放的。你要我,在这里对众人说,还是悄悄地跟你一个人说?”
郑海骑在马上,隔着众兵丁,看向李景隆,一脸自信的笑容。
他丝毫不在意四周围上了的士兵,轻轻拍着马匹,缓缓上前,驱马走向李景隆。
众士兵手持长刀,一步步后撤,没有李景隆的命令,他们不敢真动手。
“让他过来。”李景隆不得已说了一句。
郑海走到李景隆身旁,下了马,走到李景隆面前。
“你说吧,是谁放的火?”李景隆盯着郑海。
郑海凑近李景隆的耳朵,附耳低语道:“曹国公,原本我不知道,是谁放的火,但我现在怀疑是你放的。”
“你敢诓我!”
“哈哈!曹国公,你说对了。我就是诓你。”郑海一把捉住李景隆的手腕,与李景隆贴身而立。
李景隆不知道郑海为何要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想要挣脱,但一时间竟挣不脱郑海的手。
“郑海,你为何抓着我的手?”
郑海与李景隆面对面,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刚才,如果你一上来就下杀手,或许我真的会枉死。如今我们站得这么近。曹国公,你信不信,只要我乐意,我随时可以取了你的性命?”
“你!”曹国公李景隆脸色通红,不知道是被火光映红了脸,还是被郑海的话气到了。
“锦衣卫听令,伤者上车,其余人负责保卫曹国公的安全。”郑海看向自己的亲信冯致远,使了一个眼神。
李景隆挣脱不开郑海的手,盯着郑海的眼睛,郑海坦然地与李景隆对视。
看着郑海深邃而犀利的双眼,李景隆慌了神,连忙道:“郑海,你想怎么样?”
“曹国公,你若不想试一试我的刀法,最好不要妄动,”郑海冷冷一笑,目光凛冽,凑近李景隆,胁迫道:“我动刀,是会死人的!”
郑海不动声色地劫持了李景隆,不费吹灰之力,就与李景隆统一口径,向众人宣布湘王是自己畏罪自焚。
郑海与李景隆一同乘车,返回应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