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看向黑衣斗篷,宋忠也站在那人的身旁。
他认得这个黑衣斗篷,两年前,就是此人阻止了他的越狱计划。也是因为此人,他从北平按察司的大牢中无罪释放,还获得二十两赏银。
没想到,再次相遇,郑海依旧是被关在牢里,黑衣斗篷依旧穿着黑衣斗篷。
郑海盯着黑衣斗篷,问道:“你是草头将军?”
“呵呵呵,原来你还记得我!”黑衣斗篷走向牢房中的郑海,“我们又见面了。可还记得,你当初的承诺?”
“自然记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说过就一定会还你!”
虽然郑海满肚子吐槽,但表面依旧装得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与当初他在北平按察司大牢里的神情一样。
黑衣斗篷在幽暗的大牢里只露出一个嘴巴和鼻子,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个冷笑:“你连大牢都出不去,又如何还我的人情?”
“你会放我从牢里出去,因为你就是来救我的......”
“呵呵呵,谁说我是来救你的?我凭什么要救你?”黑衣斗篷的双眼隐没在斗篷的阴影之下,只见那黑衣斗篷嘴角又微微一动。
“因为,你想让我,还你的人情。”郑海依旧很镇定。
黑衣斗篷嘴角微微上扬:“你很聪明!那你说说,我想让你,如何还我的人情?”
“你想让我回到燕王身边,为你打探消息,充当你的耳目。”
郑海说完,看向黑衣斗篷,想从他的身上寻找线索。
牢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黑衣斗篷没有说话,郑海也没有说话。
这寂静有些令人窒息,郑海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在赌自己的运气,也在赌神秘人的身份。
过了一会,黑衣斗篷再次咧嘴一笑:“果然是个聪明人!”
郑海轻轻地缓了一口气,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脏才慢慢平缓下来。
“那我问你,你是否愿意还这个人情?”黑衣斗篷问郑海。
郑海想了想,看了一眼黑衣斗篷,又看向旁边的千户宋忠。摇摇头,他回答道:“如果你命令我这样做,我一定听从你的指令,但如果让我选择,我绝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黑衣斗篷淡淡地问。
“如今让我回到燕王身边,燕王及燕王手下一定不会像从前那样信任我。我杀了燕山卫指挥使卢振的弟弟,他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郑海顿了顿,又道:“再者,燕王留在南京的侍卫都被你们抓了、杀了,而只有我一个人回去,这很难不令人怀疑。我即便想打探燕王的消息,只怕得到的也未必是真实可信的。”
黑衣斗篷又沉默了好一阵子,宋忠瞟了郑海一眼,眼神中有些欣赏。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身份?”黑衣斗篷忽然问了一句。
“想!”郑海回答很干脆。
“那你是否想加入锦衣卫?”黑衣斗篷又问。
郑海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早就是锦衣卫的人了,两年多以前就是了,只是没有身份和职位而已。”
“呵呵呵!”黑衣斗篷爽朗地笑了,“你倒是狡猾!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应天府吧!”
黑衣斗篷不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郑海见状连忙问道:“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份呢?”
黑衣斗篷稍微停顿一下,转脸看向身边的宋忠,点了点头。
宋忠看向郑海,说道:“郑海,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huán) ,蒋大人。你还不快谢大人,饶你不死!”
郑海连忙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道:“属下郑海,见过指挥使大人。”
“嗯。”蒋瓛微微应了一声,再次向外走去。
见蒋瓛要离开,郑海连忙叫到:“大人,都是自己人,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
宋忠回头,冲郑海道:“等着吧,时候到了,自然会放你出去!”
说完,蒋瓛和宋忠已经走出了牢房,只剩下郑海一个人,还关在牢房里。
阴森的牢房里,郑海一个人,牢房中还有两具尸体。
郑海一下子就郁闷了:“这下好了,连个说话的、斗气的人都没了!”
空旷的牢房,幽暗而阴森。
郑海像个傻子一样,自言自语道:“草头将军,草头将军,原来就是一个‘蒋’字!完了,完了,这家伙下场也不好,我这靠山也靠不住啊!”
“只能靠他了!”徐增寿暗叹一声,拉住缰绳,马匹在皇宫门前停了下来。
徐增寿下了马,走进宫中,先去找了皇太孙朱允炆,然后才向朱元璋的宫殿走去。
徐增寿刚离开,皇太孙朱允炆就走进了朱元璋所在的房间。
“皇爷爷,我来看你了。”朱允炆手持一卷书走进房间,向朱元璋打招呼。
朱元璋嘴角微微一动,眼神闪过一丝狐疑,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温和地扫向朱允炆。
朱允炆与徐增寿一前一后走进殿中,心思缜密如朱元璋,难免会起疑心。
若是换了其他人,或许,朱元璋此时暴脾气可能已经要爆发了。不过,来人是朱允炆,性格最像朱标的皇孙。朱元璋没有发作,耐着性子,想要看看朱允炆会如何开场。
“嗯,你是来帮朕分忧的吗?”朱元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朱允炆对朱元璋拱手行礼,拿出手中的书,说道:“皇爷爷,孙儿,这几日读了唐太宗与魏征的故事,看到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孙儿,特地拿来给皇爷爷看一下,想听听皇爷爷的解释。”
“哦?允炆,你说来听听。”朱元璋依旧一脸平静。
朱允炆打开书卷,放在朱元璋身前的桌上,指着书中的文字道:“皇爷爷,就是这一篇,《谏太宗十思疏》。”
朱元璋看向朱允炆指着的文章《谏太宗十思书》,点点头:“嗯,这唐太宗与大臣魏征确实是一对好君臣。”
朱允炆继续道:“魏征这样说:‘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孙儿觉得,魏征说得很好。安邦治国,君王要注重积德义。要想让国家像树木一样茁壮成长,像河流一样源远流长,那么,我们就要巩固国家的根本,疏通上下的阻塞,行仁义之政,以德治国。”
朱元璋扫了一眼朱允炆,眼神凌厉,不过,稍纵即逝。朱允炆在看书,根本没有注意到朱元璋的眼神变化。
以前,太子朱标也曾跟朱元璋说过类似的言论,被朱元璋严厉驳斥。
朱元璋曾为此大发雷霆,他与太子朱标争吵过好多次,而这争执的背后,并不是是非对错,而是治国理念上的不同。
直到太子朱标去世后,朱元璋才明白这一点。当了解了朱允炆的心思,他便没有像以前那般怒不可遏。
“允炆,你的理解很好。不过,皇爷爷老了,没有精力像疏通河道那样治理国家了。这些仁政的举措,只能由你自己推行了。”
朱元璋满头银发,此时的他更像一个普通的老头子。他放下了往日的威严,慈祥地打量着孙子朱允炆。
他又看了一眼,问道:“孙儿,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那就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孙儿,有件事想求皇爷爷。”
一脸皱纹的朱元璋,这时笑了笑,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些:“你说吧,求皇爷爷,有什么事?”
“孙儿,有一个朋友被锦衣卫关押了,孙儿想救他。”
“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郑海,字慎之。他的字号就来自《谏太宗十思书》中的‘载舟覆舟,所宜深慎。’”朱允炆恭敬地回答。
“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朱允炆躬身行礼道:“谢皇爷爷,孙儿告退!”
朱允炆走后,朱元璋找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