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国际机场。
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滑行，停下后，舱门打开。
黑衣保镖在前方开路，身着黑色风衣，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被拥簇在中间。
夹杂着饱满水汽的风迎面吹来，季淮沉微抬头，看着天，熟悉的陌生感席卷全身。
他有多久没有踏上这片土地了？
机场外。
坐在车内的少年眸光沉稳，静静地凝着正往他这个方向走的一众人。
不多时，他缓缓摇下车窗，嘴角扬起一抹恰如其分的弧度，淡声道：
“Ryan，欢迎回国！”
“亲自来接我？”
季淮沉挑眉，弯腰将手搭在车窗上，调侃道：
“周家的最高礼遇？”
说罢，他弯腰上车。
看到车上没其他人后，他问：
“她呢？”
“希希今天开学了。”
季淮沉恍然大悟：
“那我直接去接她放学会怎么样？”
这次回国，他并没有告知除了周京砚以外的任何人，甚至瞒着周清雅。
“我劝你不要，希希不会接受你的，最起码短时间不会。”
周京砚很了解妹妹，对待亲情，心思细腻且敏感。
教父突然变成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不但不会接受，还会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
“我觉得不会，我们聊得很愉快。”
季淮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如果没有周清雅从中作梗，加以干涉，他相信，女儿对于他的存在，接受得应该很快。
从教父到父亲，更亲密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会更自然。
前方开车的司机悄悄瞄了眼后座那两张相似度有百分之八十的脸，握着方向盘的掌心开始冒汗。
乖乖啊，这是小姐和少爷的亲生父亲？
长得好像啊！
察觉到司机欲言又止，忐忑紧张的眼神，周京砚食指轻敲中控台，不冷不淡地提醒道：
“李叔，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司机脸色一凝，谨小慎微地点头：
“明白，少爷。”
——
周家书房里。
周清雅抱臂站在一幅巨大的全家福照片前，目光定在上面少年少女相握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
放在桌面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时，她身形松动几分，迈开步子移至办公桌前。
指尖轻触屏幕，点击接通。
“周总，我，我是林柔。”
周清雅嗤笑一声，红唇轻启，缓缓道：
“林小姐想要什么？”
技术部查到的结果十分钟之前就已经发到了她的邮箱里，结果有些令她意外。
光是打这通电话已经耗尽了林柔所有的勇气。
女人凌人的气势和压迫感顺着声音一同从扬声器里传出。
看着身边颓废不已的爸爸，她不断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周总，我只要我爸爸不去坐牢，您，您放心，那张照片不会流传出去。”
“哦？”
周清雅低头看着正在通话的界面，听着女孩怕到颤抖的声线，笑得轻蔑，语调慵懒嘲讽：
“如果我不答应呢？”
没胆的东西，还敢来算计威胁她？
林柔呼吸一滞，阖了阖眼，大有一种豁出去的魄力，一字一顿道：
“您如果不答应的，这张照片会被发送给各个营销号，我想，对于这样的豪门秘辛，网友们还是很有兴趣的......”
这时，汽车的引擎声传来，周清雅看了眼落地窗外，正在驶入庭院的车子。
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她冷冷地打断对方拙劣的威胁，沉声道：
“林小姐，您可以试试，另外，你父亲面临的法律纠纷是杀妻骗保，和明达无关，至于你偷拍的照片，明达的法务部会联系您，您这几天最好不要离开深城。”
周京砚一进门，就见管家急忙跑过来，说妈妈在楼上的书房等他。
这个点妈妈居然没在公司？
推开书房虚掩着的门，一道沉冷的女声响在耳畔：
“把门关上。”
“妈，您今天不去公司吗？”
关上门后，他缓步走到书桌前站定。
周清雅食指点在倒扣在桌面的照片上，抬眼看着儿子，目光晦涩，一言不发。
第一次被妈妈用这种难以描述的目光打量，周京砚心跳莫名加速，一股不安感在心头蔓延。
他试探道：
“妈，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真皮座椅上的人才有了动作。
周清雅缓缓站起身，单臂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两指捏起照片，重重地砸向少年的脸。
刚打印出来不久的照片边缘锋利，从少年冷白的侧脸划过，刮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丝丝鲜血渗出，又迅速干涸。
周京砚的视线随着照片落在地上，脸颊的刺痛感让他在看清照片内容的那一刻愈发清醒。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敢做到这一步！”
周清雅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明艳的眸子里是压不住的盛怒。
“妈，”周京砚垂着眼，淡声反问道：
“我为什么不可以做到这一步？”
“你说什么？”
周清雅怀疑自己听错了，满目错愕，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吗？”
周京砚点了点头，平静道：
“妈，我们从还是受精卵时就陪伴着彼此，可世俗却要把我们定义为兄妹！为什么，这不公平不是吗？我们才应该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才是最应该在一起一辈子的人，而不是，宗政宥！”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平稳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起伏，眸中也闪烁着明晃晃的厌恶。
啪——
一巴掌重重地打过来，周京砚偏过头，侧脸旋即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周京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清雅手心发麻，气得浑身颤抖。
“我知道，妈，我很清醒。”
周京砚抬起顶着伤口的巴掌印的脸，眸光平静无波，喃喃道：
“我从来都觉得，我们才是最该在一起的人。”
啪——
又是一巴掌，新的掌印覆盖旧的痕迹，右半边脸微微肿起。
被打的少年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从始至终只站在原地，偶尔眨一下眼睛。
疯了，真是疯了！
周清雅双手掐腰，原地转了好几圈，不断地深呼吸。
她早该干预的，在察觉到一丝苗头的时候就应该阻止的。
等情绪镇定下来后，她再度凌厉发问：
“这些照片，你敢让希希看到吗？你敢吗！”
“你敢把这些话再对她说一遍吗！你敢吗！”
这次，少年终于有了反应，放在身侧的五指微微蜷缩，又放松。
他不敢。
如果希希知道这件事，会觉得他恶心，会毫不犹豫地疏远他。
见话已经起了效，周清雅也敛起浑身怒意，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现在去三楼面壁思过，等想清楚自己的错处在哪，一字一句和我说明白了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