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站在昆仑山巅，青色长裙于狂风中猎猎作响。
一抹金光刺破云层，洒在碧血剑上。
青蓝剑锋寒光乍现，熠熠生辉。
——标准的正派人物出场。
沈宁爻不禁咂舌。
她不知道漓山决斗是什么场景，但是身为魔族圣女的褚玉，经历那一战后居然身负重伤、迟迟未愈。
她有些担心褚玉。
“阿玉！”
沈宁爻叫住准备应战的褚玉。
“一定要战吗？”
她不明白。
两人明明没有刻骨之仇，也无灭门之恨。
褚玉虽然堕为魔族，但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反而在绞灭金门宗一事上尽心竭力。
虽然褚玉有时因为吃醋排挤江音，江音也因立场对褚玉冷眼相待，但是两人从未发生过大冲突。
此时为什么争得你死我活呢？
褚玉附上沈宁爻的耳朵，低声道：“师父，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结局。”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入沈宁爻耳中，却好似在她脑中投下一颗炸弹。
轰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维能力。
结局？
什么意思？
她想起江音出场时的气势，像极了无数作品中压轴闪亮登场的主角。
所以褚玉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反派吗？
沈宁爻感觉自己的脑子好似锈住一般，集体罢工的脑细胞怎么也理解不了褚玉这样做的深意。
作为女主的她变成了反派，那么作为反派的自己呢？
灵感如滑溜溜的小蛇一般，沈宁爻刚刚触碰到它的尾巴，便被打断了思路。
“师父……”
褚玉凝望着她，将一枚温凉圆润的东西塞进她手中。
“我会给你一个结局的。”
温柔的话语尚且飘在耳边，眼前人的背影却已走远。
沈宁爻恍惚地伸出手。
她想要挽留下褚玉，想要追问出一个结果。
但是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却愈发扭曲。
……
——不对啊，她眼前的景象是真的越来越扭曲了！
沈宁爻：！！！
她猛然回神，揉了揉双眼。
意识的沉重感却没有消失，而是愈发严重。
在她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一个戴着斗篷的瘦小身影落入她视线的一角。
那人手捧一枚透亮的玻璃球，灰色雾气在其中翻涌。
——障鬼！
可惜，她发现得太晚了。
粘重的幻境将她拽入无穷无尽的深渊。
障鬼抬手，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接住沈宁爻软倒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
“抱歉了沈长老。”
他目光深沉，“圣女也是为了你好。”
“师尊，您当真要助我攻下漓山魔窟？”
江音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宁爻意识渐渐回笼，五感重新回到身体。
“当然，正邪自古两不相融，褚玉率领一众魔族在人间横行，乃是修真界的心腹大患。”
沈宁爻听到这具身体开口说道。
她大惊，尝试接管身体的控制权，却无可奈何。
——又是这种情况。
沈宁爻满心无奈。
她以旁观者的身份进入障鬼的幻境，只能看，却无法干涉。
相当于决战的紧要关头，她被强制关进小黑屋看电影了。
“滴。”
熟悉的电子音在这具身体的脑海中响起。
作为旁观者的沈宁爻自然也听到了。
“阶段任务一已发放，请您注意时间，尽快完成。”
【阶段任务一：潜伏漓山，获取女主信任 06:00:00】
——她这是附身到冒牌货身上了！
果不其然，漓山生死决斗也是系统安排的。
冒牌货在其中起着导火索的作用。
江音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说要回去安排江月门弟子准备出战。
冒牌货则马不停蹄地奔赴漓山。
——不愧是系统捏造的替身，和褚玉选定的女主啊。
堪称劳模！
附身冒牌货体内的沈宁爻无所事事，只能百无聊赖地吐槽。
冒牌货很快潜入漓山脚下，轻而易举躲过巡逻的魔族小队。
沈宁爻不禁惊讶。
这个人究竟潜入过几次漓山，竟然如此熟练。
摸进魔窟后，冒牌货翻手一掌打向自己胸口。
有痛感却不致命的力道没入心脏，震得她吐出一口鲜血。
沈宁爻暗暗咂舌。
方才的一掌绝对经过精妙的计算，少半分力道都吐不出那口血。
冒牌货这是准备干什么，苦肉计吗？
不出沈宁爻所料，冒牌货走到魔窟门口后，两眼一闭，假装昏死过去。
甚至在倒下之前，她避开了地面上可能伤到自己的碎石。
沈宁爻：……
片刻后，巡逻的魔族发现瘫倒在门口的“沈宁爻”，连忙向褚玉汇报。
沈宁爻感觉身边气压低沉下来。
阿玉……
昏迷的冒牌货和沈宁爻一模一样，没有冷漠的眼神，没有伤人的话语。
“师父……”
褚玉的声音很轻，轻得沈宁爻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压根没说话，而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伸手扳过沈宁爻的下巴。
手指冰冷，如铁钳一般，捏得她有点疼。
褚玉目光如炬，一笔一划地描摹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
仿佛在无声地倾诉着浓厚的思念。
沈宁爻不禁佩服起冒牌货的定力，还好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不在她手中。
被如此热烈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绝对无法保持镇定。
身体突然一轻，被褚玉从地上拽起，甩到肩头。
削薄的肩骨硌到沈宁爻的肚子，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冒牌货仍然一无反应。
——狠人！
沈宁爻欲哭无泪地被褚玉扛在肩头，无法反抗。
忽然间，她察觉到冒牌货动了。
被扛在肩头的冒牌货借着视线死角，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上泛着冷冽而幽深的蓝光，毫无疑问淬有剧毒。
这家伙想从背后偷袭！
可惜沈宁爻无法掌控这具身体，只得干着急，祈祷褚玉能够发现异常。
褚玉并没有通天的本领，自然察觉不到冒牌货的小动作。
但她脑中思考着别的事情，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万一她真的是师父呢？
这样扛着师父，她会不舒服的。
眼看沈宁爻已经消失了将近三年，支撑着褚玉的就是无数个“可能性”。
可能今天出现的不是冒牌货，而是真正的师父……
这样想着，褚玉把肩头的身体轻柔放下，公主抱在怀中，向魔窟内走去。
冒牌货未曾预料到褚玉突然变了动作，只得慌忙将匕首藏回袖中。
沈宁爻满心惊喜。
褚玉为什么突然温柔起来了？
莫非还留有对她的余情，心生不忍？
“滴，恭喜【阶段任务一：潜伏漓山，获取女主信任】已完成，请再接再厉。”
“阶段任务二即将发放——”
【阶段任务二：里应外合，令女主受伤 12:00:00】
煞风景的电子音在沈宁爻脑海中响起，毁坏了这片刻的温存。
沈宁爻忽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冒牌货一直以来，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欺骗褚玉的感情，以便完成任务。
而褚玉，因为害怕自己面前的沈宁爻是真身，而对她百般迁就……
怒火几乎要将沈宁爻的理智焚烧殆尽，然而无尽的空虚却紧接着席卷而来。
自她回来后，冒牌货便消失了。
没有发泄对象的怒火，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