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兔崽子。
一想到江老爷子铁定在里头又给了江颂什么好处,江允文就气的脑子直冒烟。
方才在房间里,他不知道磨了江老爷子多久,对方都没给他个好脸色看。
反倒这江颂一来,老爷子连懒得走路的毛病都给治好了!
江允文“切”了一声,转而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低头刷着。
江允文是次子,没有长子的压力,从小到大就是个铁打的纨绔,在京城闹出了不少事。
若不是江颂父亲执意要放弃继承权,当一个小小的研究员,这江家根本落不到江允文手上。
没了江家,他就是个废物罢了。
在院内负责洒扫的老佣人边拿着扫帚,边用余光偷偷瞥着江允文,目露不屑。
见对方神色有所好转,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轻声走上前试探:“二少,夫人刚才电话打来,问您去不去她家聚会。”
江允文正摆弄着手机,闻言顿时面露不满。
他眼都没抬,“不去!就说我有事。”
“二少……”佣人还想再言,却被对方突然给打断。
“还有,跟她说声,今晚我就不回别墅了,去哪就别问了,她知道也没有用。”
江允文没有给佣人留下插嘴的余地。
说罢,男人就往空中潇洒的抛了下车钥匙,钥匙在空中划过弧度,他伸手接住用手指转着圈。
他迫不及待的走了,边走,还边吹着口哨。
这口哨吹着吹着,声音愈发轻了,吹的有一阵没一阵的。
韵调古怪的很。
佣人瞧着江允文的背影,只觉旋律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没能想起是哪首歌。
不过,瞧他这副心情不错的模样,佣人就明白,自家二少估摸是又新得了个新奇的玩意儿。
竟然连家宴都不愿意回了。
佣人低下头,掩住了眼神中的不屑。
他慢悠悠的点开聊天界面,给二夫人发了条信息,打算替江允文解释几句。
二夫人出自钟家,少时曾与江允文情投意合,抛弃一切也要嫁给他,却没想婚后日子没过几天,江允文就牵了个小男孩回来,对二夫人称是其遗留在乡下的私生子。
他是二夫人从钟家带过来的佣人,从小看着她长大,自然知道她先前有多喜欢江允文。
只可惜终归是看走眼了。
两人的感情几近破裂,行至今日,这段婚姻已然名存实亡,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老佣人刚打了几个字,还没发送出去,对方就回了消息。
【哦,那最好。】
语句冷漠的像是在应付陌生人,
【告诉他,让他早点死在别人的床上,就是记得早点立下遗嘱,把钱多点交给我保管,我好花钱帮他收尸。】
佣人:“……”
是二少自作多情了。
夫人连去哪都不想问他,现今只想要他的遗产。
这俩口子一个比一个离谱。
他切换了个聊天窗口,往周围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于是不动声色的又发了条消息出去。
——
江颂跟着江老爷子走进了房屋。
老爷子喜好安静,连屋内的装修风格也极为像他,随岁月沉淀得古旧而有深韵。
房内正熏焚着沉香,清沉的香气顺着鼻腔幽幽上升,与金丝楠木的木味儿悄然柔和在了一起,令人心神宁定。
可江颂却从中闻出了不大寻常的味来。
他缓慢的蹙了下眉。
江老爷子还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江颂移开目光,往旁走了几步走到香炉跟前,低下眸看向摆在炉上的篆香。
不大对。
“爷爷。”沉稳的嗓音从他唇边吐出,江颂双目凝着正在燃烧的香篆,语气听不出有任何异样,“这篆香您是从哪得来的,您之前不是最喜欢用沉香么。”
江老爷子闻言停住脚步,拄着拐杖往江颂这边走了几步,“这个啊,是你李爷爷送来的,闻起来感觉比沉香碎料舒服些。”
老爷子口中的李爷爷是他年轻时的战友,和他相交多年,关系甚密,在老爷子还没患病前经常聚在一起下棋。
江颂见过李爷爷,在他的印象里,对方就是一个好玩的老头,嘴里经常冒出些出其不意的话,连爱好都与常人不同,稀奇古怪的。
冷白的长指弯曲,江颂趁老爷子不注意,用指甲捻了捻未燃至的篆香,而后从裤袋中摸出手帕,盖在指尖细致的擦着。
江老爷子疑惑:“阿颂,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颂本就有轻微洁癖,方才站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女佣碰到,按他的性格是必定要擦手的。
江老爷子对此不疑有他,只觉得自家孙子从来话少,这般主动发问倒是第一次。
在江老爷子的注视下,江颂慢条斯理的将帕子叠好,神色无异:“没事,就是觉得这篆香制作的工艺很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爷爷不如把它收起来珍藏,等有客人来了再摆出也好。”
“你说的也是。”
江老爷子虽已年过七十,但眼神仍然清明,他将视线移至徐徐燃烧着的香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室内静谧,江老爷子与江颂默然的对视了一眼,看清了对方眸中了明的情绪。
他忽然弯下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咳得通红一片。
“咳咳咳……”
江颂连忙抬手,在老爷子的背上不疾不徐的拍着,给他顺着气。
“阿颂……我可能是刚才受风又冻着了。”江老爷子又咳了几声,等气息稍微稳些后才开口,“走,我们先去卧室,我也好开暖气暖和些。”
江颂点头。
他低下头,帮江老爷子扣好散开的纽扣,顺手扯下了一颗放在桌案上。
“爷爷,你这衣服纽扣怎么掉了,待会儿让蒋叔送去缝上吧。”
少年音调平稳冷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无人能听出他抑在嗓音中的怒气。
桃花眸微垂,瞟了眼安安静静躺在那的纽扣,江颂心下不免冷笑。
这是个微型监听器,有人将其做成寻常纽扣的样子,实在是居心叵测。
也不知道放在老爷子身边多久了。
江颂收回视线,手搀着江老爷子的手臂,将老爷子扶回了房间。
江老爷子这次让他从苏城急忙赶回来,无疑是出了什么要紧事让他去办。
江颂隐约觉得,这件事会比较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