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珠挑了挑眉,这王金宝果然是个人才。光是这狠厉的手段,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
可越是这样,越发让萧明珠觉得不对劲。
他们家的摊子可不像是枪打出头鸟被迫遭了秧,反倒像是被故意针对。
知县大人眯了眯眼,使劲拍了拍手边的惊堂木,打断底下的闹剧。
“这位小娘子,倒是确实有这回事。这几日后,咱们这清风县将会开办招商会,到时候为了避免集市上的摊贩激增,质量良莠不齐,将会酌情加收一部分租子。”
萧明珠倒是不意外,挑了挑眉头,顺着知县大人的话下了台阶:
“大人说的是,那姑且算是诸位官差的无心之失。
那这第二个问题,民女想问问师爷,这集市上摊位的整改可有章程?从何处开始?依据何法?”
师爷晃了晃手上的羽毛扇,看了看知县大人,回答道:“这自然是有章法的。”
“先从集市的摊户开始,自东向西,自北向南。商户摊贩按照区域摆摊聚集,吃食类,刺绣类,杂货类……”
“那敢问大人,我们的摊位不在头更不是在尾,乃是位于十字口的中间,不论是从哪边开始,都不至于拿我们开刀。”
王金宝眼里闪过精光,刚要开口,不期然又被萧明珠给堵上。
“但是整改毕竟是官爷们说了算,非要拿我们开刀,那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报私仇呢!
但是以我们摊子的食客多破坏市容为由,掀了我们的摊子,敢问大人这可是合理之举?”
萧明珠一双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李进的双眼,一县之长一时之间竟被骇的说不出话来。
颇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李大人端起手边的茶水送进嘴里,勉强维持住县官的威风。
视线重新落在王金宝身上,不由得冷声质问:“王金宝,你来给本官解释解释吧!”
王金宝的手藏在衣袍下,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抬起头来,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地道:
“这摊子确实是过于拥堵,一眼过去有碍雅观。若不是这些刁民不听整改,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大人,我们也是口头威胁,没有……”
“这位官差的话,可真是好笑!”
萧明珠沉下脸来,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出声嘲讽:
“口头威胁?我们家的摊子除了烧水的锅子之外,全被打砸了个遍。民女也不说假话,大人若不信,派人一探便知。
不仅如此你们这群官差还先动手推搡我娘一个老人家。
敢问大人,如果这只是口头威胁的话,真要动起手来,难道是想要了我们这些百姓的性命吗?!”
王金宝身子一抖,大脑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你还别说,当时我就在跟前,好好的桌子椅子都被硬生生给掰折了。”
“谁说不是呢!别说桌椅了,就连那些碗盆的都碎了一地。”
“萧姑娘的手艺是真的好极了,可惜了我刚点的面好没来的及吃,就被这伙官差扬了。”
“真是霸道啊!这不诚心是报复吗?”
李进又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狠狠地拍了拍惊堂木,硬生生地把这群心里有鬼的官差吓了个激灵。
“本官没想到这知县府衙里面居然还有你们这群藏污纳垢之辈!真是有损我们衙门的威信,你们如此行事,还有何脸面穿上这身官服?!”
李进被气的不轻。
这王金宝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敢这么阳奉阴违,不敢想他们平日里又是怎么作威作福。
“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李进这几年的知县也不是白当的。
他可不信这群官差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无缘无故的突然就想起为难一户摊贩,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官差们的身子趴地更低,把脑袋死死地埋在地上,不敢出声。
心里却把王金宝这个领头羊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他,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
“大人,实在是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心浮气躁,做事不妥当!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王金宝知道自己如今只能咬死了是他鬼迷心窍,这样还能只落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哼!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卓看着原形毕露的王金宝,心里一阵痛快!让他刚刚像一条疯狗一样胡乱攀咬。
“少爷,萧姑娘,都是小的错,都是小的逞官威,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当即把脑袋在地上磕得咣咣响。
萧明珠不得不承认,这王金宝果然是个人才,如此识时务,能屈能伸。
这样的人能因为逞官威耍威风,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平白落人口舌?
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依她看,无缘无故地被针对,要不图名,要不就图利。很明显,这群人图利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她可不记得和这县衙里的官差有什么利益冲突啊?掀了她的摊子,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很明显,不只是萧明珠一个人是这么想的,知县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说?
不妨事。
不管多硬的骨头,几板子下去也就开了口。
李进随手拿起一根签子,手腕微动就准备扔下去。
“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大人——”
还没等这边的事有个了结,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被一个精瘦满脸沧桑的妇人拉着,一边喊着,一边跪在了堂上。
李进脸色一沉,感觉他今天可真是流年不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讳。
“这位娘子,先等本官把这个案子断完,咱们再谈谈你的冤屈。”
没成想此话一出,这妇人的声音更是尖利,伸出像烧火棍一样粗糙的手,指着旁边跪着的王金宝哭喊道:
“大人,民妇要状告的就是这知县府里的官差王金宝!”
知县大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好,好一个王金宝!
李卓这下是心情舒畅了,笑眯眯地弯起眉眼,幸灾乐祸地嘲讽:
“哎呦,这可真是巧啊!就是不知道这次你该怎么狡辩呢?”
李进的脸黑成黑炭,看着这个不着调的儿子,看他这个老子丢脸就是这么高兴的事吗?!
逆子!
使劲拍了拍桌子,手心被拍的通红一片:“你要状告王金宝什么?”
“民妇要状告王金宝伙同他妹子妹夫,强收了我们一年多的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