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滢和蒲老的脚同时转移了方向，不约而同朝急诊科走去。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立刻就有急救医生跑上来，接过移动病床。
一个中年妇女惊恐地喊：“是，是我老公，他好像快不行了！求你们救救他吧！”
急救医生马上查看他的瞳孔和颈动脉，对一旁的护士道：“把主任叫过来，这名患者必须立即抢救，快！”
他们很快把患者推进抢救室，急诊科主任带着副主任一起走了进去。
患者家属心惊胆战魂站在门外，接受护士的询问。
蒲老看了半晌，叹了口气。
“走吧，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们。”
鹿滢难受地看见了眼抢救室的大门，与蒲老一起去食堂用饭，回来后稍事休息，就又投入到工作当中。
他们现在严格遵守一天两次查房的规定，对于情况特殊的病人，还会抽空去多看几次，以免病情发生变化无法及时察觉。
还有每天例行的针灸，也会消耗鹿滢大量体力。
但经过她针灸的患者，病情好转速度确实要快上许多。对此，蒲老认为是她精妙针法的功效，让中医科的医生都跟她学习，但因为需要照顾的病人实在太多，他们每次只能看上两眼就被护士叫走了，想要学会还真不容易。
因为一位肺炎患者依然高烧不退，鹿滢和蒲老去重新给她看诊，开完药方，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
“又是一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蒲老重重地发出感慨，他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个送来抢救的病人。
两人走到办公室，刚好听见丁主任在回电话。
“胡闹，那个患者危在旦夕，再不插管上呼吸机就来不及了！你们还犹豫什么？！各自做好防护，赶紧插管！”
电话那头的医生应一声，丁主任便挂断电话准备下去。
蒲老却喊住了他：“丁主任，您刚才说的是中午被送来抢救的那个病人吗？”
丁主任面露惊讶：“您怎么知道？”
“那时候恰好在急诊科门前看到，人还没抢救过来？”
丁主任的神色有些凝重：“是啊，好好的一个人愣是被拖成了危重，您说可气不可气！他都在家发烧一个多星期了，家里人却不肯送他来医院，消息瞒的死紧，连隔壁邻居不知道。”
“知道他老婆怎么说么？说现在医院里全是非典病人，连医生和护士都被感染了，要是真把人送来，只怕当天人就没了！您说这像话吗？外头的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
丁主任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本来是轻症，却硬生生拖到了重症，现在想要救下来，只怕是难啊！”
说完，急忙朝电梯冲了过去，“不跟您多说了，我得过去看看！”
丁主任顿时跑的没影了。
蒲老拧起眉头，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鹿滢也有些放心不下，“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吧，万一能帮上忙呢？”
蒲老见她也想去，立即点了下头，“好，我们也去！”
他们赶到急诊科，抢救室大门紧闭，只有患者家属和一个护士在门外等候。
“发烧了，39.2°，您恐怕也已经被感染了，但是现在没有正规床位了，我给你安排加床吧。”护士无奈地翻开记录本，语气略带着一丝埋怨：“非典虽然厉害，但你们也不能讳疾忌医呀！觉得是普通发烧，就不肯来医院做检查，怕自己被感染上非典，结果呢，早就感染上了，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最后半句话，她是压低了嗓音用气音说的，但患者老婆还是听见了。
她一时间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呜呜呜，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拦着他，不让他来医院，说不定他就不会……现在可怎么办呐？”
护士也没有办法，最近她看到太多这样的场景了，同情都同情不过来。
不久，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拿来给她签字。
蒲老踌躇了一会儿，敲响了抢救室的门，“丁主任，丁主任我们能进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吗？！”
丁主任很快走了出来。
“蒲老，您怎么来了？唉，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抢救了，能用上的全给用上了，但是……”
蒲老正肃道：“既然如此，那让我们中医进去看看吧。”
丁主任已经觉得没有必要了，但见蒲老如此坚持，他只好侧开了身子。
“那您请进，小鹿也跟着一起来？”
鹿滢也快步走了进去：“对，我也要看下病人。”
两人来到患者身边，一看这灰败的脸色，就知道病情已经非常危重。
“蒲老，要不我给您阐述一下病情？”丁主任道。
蒲老对摆手说了句“不用”，弯腰查看病患情况。
此人正神志不清地蜷卧在病床上，浑身汗出如雨，摸着已经不再发热了，但却出现了四肢厥逆的现象，手肘和膝盖也都是冰冷的。
他喘息之声之大，鹿滢站在一米外都能听得见。
两人先后诊断其脉象，其寸口脉杂乱而微弱，几乎快摸不出来了。
蒲老又走到患者脚边，用手触碰他的足脉，诊断趺阳、太冲、太溪。
丁主任看的是一头雾水，然而再怎么看诊也没用了，根据他的经验，这名患者大概率撑不过今晚。
诊完足脉，蒲老表情凝重地站直了。
鹿滢和他四目相对，竟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
“唉，这是真没办法了，蒲老，我们出去吧。”
然而蒲老却站在原地没动，“不，我不出去，我要救他。”
“您说什么？”丁主任惊住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您没开玩笑吧，我们一直在抢救，可是……无力回天呐。”
蒲老斩钉截铁道：“我们中医还没有试，凭什么就说没救了？”
鹿滢也随之点头：“中医抢救，当可一试！”
丁主任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们，“他现在这副样子，我们西医都没办法了，你们中医能救？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蒲老不管他是什么看法，就是执意要救。
“既然你们西医已经放弃他了，那为什么不能让我们中医试试？就算死马当活马医，也是一线希望！”
鹿滢应和道：“患者亡阳暴脱，阴阳离决，四肢厥逆，确实是将死之相，但我和蒲老诊其下三脉，还有应指之力，如果能及时服药救治，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这，这……”丁主任犹豫不决。
鹿滢见状急忙转身走出去，找到患者老婆，问她愿不愿意最后搏一搏。
“不服中药是死，服了说不定有机会能活，您决定吧。”
患者老婆痛苦地掩面啜泣，虽然心里也并不太相信中医，但却想要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我答应，就给他吃中药试试吧。”
事到如今，她也没得选了。
鹿滢获得家属的首肯，立即让护士拿免责书过来，给她签字，随即回到抢救室内。
“蒲老，您开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