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病人,鹿滢也十分无奈。
有些人之所以反复犯病,完全是因为他们不肯改变饮食习惯,我行我素所导致的。
“开方吧。”
她伸手从顾正非手里接过处方笺,写完之后交给他签字,随即又交给护士。
护士赶去护士站,把处方单上传至电脑,好让中药房马上熬药,刚走出门口却遇见了死者儿子那一行人。
“你们是谁?”
“我们是病人家属,呵呵,来看病人的……”
“那也不能这么多人一起来啊!咦,后面那个,你头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去急诊科包扎一下?”
死者儿子用手捂住额头,瓮声瓮气道:“没什么大事,我待会就去。”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们几眼,疑惑地往楼下走。
唐记者和死者儿子低声商量:“这儿有保镖,我们不能一起进去,要不我先进?”
他点头表示同意。
唐记者鸡贼的很,而且颇具经验,从开水房顺了一个暖水瓶,假装自己是病人家属,顺利地通过了门口保镖的“盘查”。
紧接着他对门外喊了一声:“大海你快进来吧,你二姨夫就在这儿呢。”
等候在外的死者儿子应了声赶紧走了进去。
两个保镖本能地多看了他们几眼,但见他们进屋后就朝其它病床走去,便又收回了视线。
这时候,鹿滢还在交代患者老婆要注意哪些事项,见她听得不认真,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
唐记者一直侧耳倾听着,趁大家没注意,偷偷把包里的摄像机掏了出来。
顾正非刚好转身,一眼瞅见了他。
“哎,哪儿来的记者?你们也太阴险了吧,这都能混进来?”
唐记者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谁让你们九医院这么大的架子,不肯公开接受采访呢。您可千万别生气,这会儿正在直播呢。”
“直播?”金大文顿时恼怒,“你这是侵犯病人隐私知道吗?大家同意了吗,你们就这么做?”
这要是初出茅庐的小记者,肯定不好意思再拍。
但唐记者显然是个老油条,对于金大文的质疑丝毫不为所动。
隔壁床的大爷惊讶地看向他们,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做贼似的……不会是故意来害鹿医生的吧?”
唐记者和死者儿子都是一愣。
大爷火冒三丈:“好哇!听我孙子说最近网上好些人都在辱骂鹿医生,一定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狗屁媒体搞的鬼!”
“鹿医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我早就一命呜呼了。我警告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赶紧滚!”
唐记者急忙解释:“不是的,我是带着死者家属过来找鹿医生讨公道的,您听我解释……”
他话还没说完,大爷突然捂着胸口,指着唐记者,上气不接下气:“哎呀,他们打我了!他们为了让我跟他们同流合污,打我了!”
这,这不应该是他的台词么?
死者儿子有点懵。
大爷痛苦地捂着胸口,那表情堪比电视剧演员,一下子把在场的人都给吓懵了。
鹿滢紧张地走到他身边,扣住他的寸口脉,“大爷,大爷您没事吧?”
大爷歪着头,偷偷冲她眨了下眼睛。
鹿滢这才明白过来。
只见大爷对着唐记者就是一顿猛烈的国粹输出,非说他打了自己。
唐记者无语到了极点,“您这不是碰瓷呢嘛,再说了,我都没碰到您呢。”
“哼,原来你也知道碰瓷。你身边的这个不也是碰瓷?我跟他死去的父亲一样,都是行将就木的人,说不好什么时候会死,但我要是作死,就是不听医嘱不听别人劝解,死了能怨谁?
他爸还在这里住院的时候,把人家医护当成服务员一般使唤,谁给他们的脸?顾医生和鹿医生也没有因为这个就不管,反而千叮万嘱,让他爸回家后一定要好好吃药。
但是他们呢,嫌出院前的例行检查贵,不肯做,偷偷溜了,一周以后又跑回来找鹿医生救命,这不就是作死?!
他们还给鹿医生下跪,逼着鹿医生救人,鹿医生能救怎么可能不救?这就是道德绑架,你自己不遵医嘱折腾死了,还要怪医生不能起死回生?鹿医生是人,又不是神,你们指望她能起死人,肉白骨,还不如直接求神拜佛。”
这席话下来,死者儿子和唐记者都傻了。
你da爷就是你da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的话一针见血。
但凡是有点儿理智的人,这会儿也知道该反省,该低头道歉,顺坡下驴了。
但死者儿子根本不是为了给他爸讨公道来的,短暂的失神过后,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胡搅蛮缠的模样。
他就地打滚,连哭带骂,非要鹿滢给他们家一个交代。
就是不讲理,就是要撒泼,看你们能拿他怎么办?
隔壁床的大爷冷冷地哼了一声:“哟,这么委屈呀,那是得好好报道报道。我刚才被你们打的事儿也要必须好好报道,最好放在电视台滚动播出。不然呀,我就打市长热线告你们去!”
唐记者哭笑不得,为难道:“您这是何必呢,这本来也不关您的事啊。”
“怎么叫不关我的事,你们打了我,还叫不关我的事?”
大爷气鼓鼓地,让他儿子把手机掏了出来,“快快,你也拍!回头咱们也发到网上去,让那些网民评评理。看是不是谁的嗓门大,会撒泼,谁就有理!?”
自然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
凡事都是要讲证据,讲逻辑,讲法律的。
唐记者无奈放下了摄像机,劝说死者儿子:“大兄弟,我看你还是起来吧。”
当胡搅蛮缠失去了观众的支持,他就成了一只跳梁小丑。
没有人会买账。
死者儿子也看出来了,在场的人全都冷眼旁观,没有一个对他表示同情,最后只能悻然地爬了起来,不甘地斜瞟了鹿滢一眼。
麦穗不忿地瞪他,“看什么看?我师父从来不会见死不救,都是你们自己自作自受!”
鹿滢立刻拽了她一把,“得饶人处且饶人,快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