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内,金大文在指挥护士上呼吸机和监控设备,顾正非正在给他把脉,就连院长李帆也在里面。
霍争晖身份特殊,不仅是霍氏总裁更是鹿滢的丈夫。
没有人希望他出事,每个人都非常紧张。
鹿滢走进抢救室,只见霍争晖紧闭双阳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形。
此刻,他的面色极为痛苦,跟当初瘫痪在床却没有知觉时相比,居然还要憔悴的多。
鹿滢救过多少危急重症,无论病人的情况如何危急,哪怕命悬一线她也没有慌过。
但这一刻,她承认自己慌了!
甚至惊惶失措,大脑一片空白。
“鹿医生!”
金大文何曾见过鹿滢这幅模样?
但他又不得不开口,轻轻地扶了她一把,“鹿医生,赶紧辨证……”
霍争晖在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睛,朝鹿滢看了过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和鹿滢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双眸中又立即流露出一丝委屈。
“滢滢,我好难受啊……”一贯坚强的汉子此时竟声如蚊蝇。
鹿滢瞬时红了眼,上前抓住他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老公,我来了!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和周老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鹿滢便扣上了他的寸口脉。
“嗯,我相信你。”霍争晖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一下,他想笑一笑让鹿滢不那么担心,但却发现自己彻底没了力气。
“我真是没用啊,才熬了一晚上而已,怎么就倒下了呢?你千万别怪虎子他们,他们比我更累,只是……”
“我果真不如从前了。”
鹿滢听不得这种话,瞬间瞪起了眼睛。
“胡说什么?好好闭上眼睛休息,其它的全都交给我。”
霍争晖不由得嘟囔:“我都病了,你还凶我。我的小土豆还好吗?你可别为了救我就忘了他,等我好了还要教他踢球呢。”
鹿滢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土豆是谁?”
“我儿子啊,不就在你肚子里……”
“好啦你赶紧闭嘴吧,不要影响我把脉!”鹿滢一声怒吼,霍争晖终于消停了,但很快他就陷入了昏迷。
“高烧40度未退,全身大热,大汗淋漓,时不时打个寒颤,脉象如洪,怎么会这么来势汹汹?”鹿滢想不通。
她转身对金大文道:“去外面把虎子叫进来,肯定有什么事情是我疏忽了。”
“有没有口干口苦的感觉?”周立凑到霍争晖耳边问。
“有。”霍争晖轻声回应。
周立点头:“舌头吐出来我看看。”
霍争晖慢慢张开嘴,想把舌头吐出来,哪知道刚伸出来一点,就干呕欲吐。
鹿滢微微皱眉,立刻上前掰开了他的嘴巴,然后才观察到他的舌相!
黄腻苔。
这种苔相多见于脾胃湿热、肝胆湿热,问题是,但霍争晖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红斑呢?
这时虎子被带了进来。
鹿滢急忙问:“把你们救援的全过程相信说给我听,但凡你知道的都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
虎子愣了一下,绞尽脑汁地想。
“我们一到何家村就遇到一场暴雨,雨势太大,队长就招呼大家进车里躲雨,等雨稍微小了点我们才坐上皮划艇进村救人。第一站就是老钱家,也许是怕雨水吧,老钱家虽然在二楼也一直关着门窗,里面又热又闷,好不容易把他们一家五口救出来,安置在村外的一家小酒店……后来,村里一个仓库里传来呼救声,队长又带着我们去了……”
鹿滢听得仔细,抓住了几个关键点:“霍争晖去了一个仓库救人?那里面是不是也很热?”
虎子点头:“是呀,那地方本来就不能住人,几个村民临时躲进去了而已。”
“然后你们把雨衣都让给了他们,对吗?”
虎子道:“是的,我们的雨衣全都给村民了,一件都没剩。”
“我知道了!”鹿滢转头看向周立,“刚开始暴雨导致寒邪入侵,但他偏偏数次进出闷热的环境,寒邪与湿热并存,加上体力不支,以至于身体里的正气在跟入侵的寒邪做斗争,大面积发斑,其根本是因为伏邪外透,在肌肤上显现了出来!”
周立点点头,“但伏邪外透也未必会发展为红斑狼疮呀,难道……哎呀,该不会是感染上流感了吧?”
就在这时,虎子打了个特大号喷嚏,急忙捂住自己的口鼻。
“我,我们淋了雨,感冒应该算正常吧?”
“不,这不正常,你们想想看,上次你们在腾冲救援,感冒了吗?”鹿滢的脸色立刻正肃起来。
虎子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
鹿滢看向金大文,“麻烦金大夫带着他们一行人去检查血象,看是否有感染病毒。如果是的话,很可能是被何家村的村民感染的,无论是流感还是疟疾,那里的老人和孩子……都非常危险!”
周立急忙掏出手机,“我去给邓院长打电话说明情况,如果可以的话,事不宜迟,医疗队现在就得出发。”
如果只是单纯的流感,治起来不算复杂。
就怕是疟疾合并流感,会非常麻烦。
因为洪水爆发降低了人体的免疫力,又加速了病毒的传播,危险性更高。连续几场大雨下来,气温骤变,忽冷忽热的情况下,别说孩子和老人了,大人都未必受得住。
何家村部分村民尚未发病,不代表不会发病。
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有很多孩子出现症状了。
这时,霍争晖的血液检查结果出来了,不是疟原虫感染,是流感病毒。
鹿滢松了口气,“太好了,不是疟疾就好。”
她和周立老师立即商量如何给霍争晖用药。
“他的病虽然来势汹汹,看似危急,但只要把握好用药,清透伏邪,就能及时阻断病势,红斑狼疮自然能够消退,顾老师,麻烦您帮我拿纸笔过来!”
顾正非早就站在她身边,准备听从调遣,立刻把药方签拿了过来。
鹿滢愣了一下,“我直接写?”
“对,李院长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九医院的特聘专家了,在这里有处方权,放心开吧。”
顾正非的话,让鹿滢大大吃惊。
但这仿佛又是情理之中的。
“贯众、黑小豆各30g,苍术15g,明雄黄0.5g(研末吞服),柴胡85g……黄芩25g,生半夏30g,透明生石膏150g!”
顾正非惊呆了,这也太大胆了,生石膏用这么多?
他忍不住劝诫:“生石膏向来被称为白虎药,攻伐过于猛烈,这么大的剂量,霍争晖承受的住吗?”
鹿滢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他的身体是我调养的,几个月前他还瘫痪在床,从那时起我就对他的身体了若指掌。对于他的病情而言,这点剂量不算多,他承受得起!”
顾正非哑然。
周立也一时也有些无语。
但他应该相信鹿滢的判断,毕竟她开过和高老一模一样的方子,在竣毒之药的使用上,她是在场医生中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鹿滢当然不会乱来,关于生石膏的使用,她在《伤寒杂病论会通》全本中看到过多次。
霍争晖虽然还很虚弱,但还是尽可能发出了一点声音:“按照滢滢说的做,我信她!我的身体,她比我还了解,我只吃她给我开的药!”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有歧义呢。
但既然病人自己都没意见,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鹿滢立刻把方子交给李帆签字,李院长毫不犹豫地签了,交给小护士去取药、煎药。
按照她的医嘱,这个方子连抓三服药,在中医院的药房熬好后,每隔三个小时给霍争晖喂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