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鹿建国逐渐阴冷的神色,邹萍的眼睛黯淡下去。
她拽住他的胳膊,猛地摇了摇:“建国,是不是鹿滢不肯撤诉?这个贱人,跟她妈真是一路货色,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
鹿建国愣住。
片刻后,他缓缓回头,死死地盯住邹萍。
“芳华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说这种话?我看凝月就是被你给教坏了,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滢滢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亲姐姐,开车去撞她,是真的想闹出人命吗?!”
他抬手就扇了邹萍一巴掌。
“老子的脸都被你们母女俩给丢尽了!”
邹萍摔倒在地,仓惶地捂住脸,半天没能回过神。
鹿建国扯了扯自己的领带,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你现在就滚到霍家去,找鹿滢求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她答应撤诉,否则你就不用回来了!”
邹萍听到这番话,瘫在地毯上瑟瑟发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鹿建国竟会凉薄无情到这种程度。
可鹿滢怎么可能会答应?
从小到大,凝月仗着有鹿建国撑腰,明里暗里没少欺负她,桩桩件件历历在目,鹿滢是不可能忘的。
但如今,鹿建国却要她去求鹿滢!
这不是把她送过去给鹿滢当出气筒吗?
邹萍哆嗦着爬起来,难过地抹起眼泪,一张风韵犹存的脸溢满哀伤,倒也有几分可怜。
“建国,鹿滢那丫头有多么狠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她要我去死呢,难道我也要照做吗?”
鹿建国冷冷地嗤了一声,蹲下来,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脸。
“对,就算鹿滢要你去死,你也必须照做。”
“因为我们鹿家……不能出一个有辱门楣的女儿!”
“还有!我知道你之前总是背着我克扣滢滢的生活费,衣服、鞋子、吃食也都是极差的,过去凝月懂事,这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如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负荆请罪去吧。”
他的话犹如冰冷钢刀,径直插入邹萍的身体。
“鹿建国,你到底有没有心?”
“要是没有你的默许,我敢那么做吗?!”
邹萍疯狂地哭嚎着,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懊悔自己跟错了人。
当年她千方百计也要挖芳华的墙角,把这个男人勾上自己的床,为的就是这辈子都能荣华富贵,跻身上流社会。
哪知道,却落了这么个下场。
鹿建国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叮嘱保镖:“看好夫人,除了霍家,哪里都不准她去。”
“是!”保镖应下,立刻守住大门。
邹萍又哭了好一阵,最终认清现实,起来收拾自己。
凝月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救她,谁还能救?
邹萍慌乱地打开手机,给昔日里关系还不错的姐妹一一打了电话,恳请她们找人帮帮忙。
但这些贵妇人无一不是人精,听说鹿凝月摊上了这种官司,避之还唯恐不及,又怎么可能雪中送炭?
都是塑料姐妹,没人愿意为了帮助她而得罪霍家。
邹萍又给霍紫风打电话,不料却一直被拒接。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愤怒地掀翻了化妆台,忍不住再次掩面痛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心里实在难受的不行,她拨通自己的小情儿的电话,希望能够得到几句安慰。
小情儿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哄了几句,直到发现她为了救鹿凝月有点病急乱投医,心里登时生出了几分歪心思。
“乖,别着急……处理这种事我有经验,只要能找到交警大队抹去当时的监控,再装个病,什么杀人未遂?顶多赔点钱,肯定不会有事的。”
邹萍惊喜地问:“真的吗?那这样做,得花多少钱?!”
小情儿舔着嘴唇想了想:“我先去问问,百八十万肯定是要的吧。”
鹿家有钱,他不信这么多年邹萍连一百万的私房钱都没有。
多的他也不敢要,怕引起对方的怀疑,捞完这笔他就离开宁市,换个地方继续勾搭富婆。
邹萍心里咯噔作响,她有些肉疼。
但只要能让凝月安全,钱又算的了什么。
“好,那你现在就去打听,尽快告诉我!”
半个小时后,邹萍接到他的回信:“抹去监控是要冒风险的,一百万不够,至少两百万!”
邹萍这个肉疼呀,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两百万就两百万,你把那人的账号发给我,我这就转给他!”
不一会儿,账号发了过来。
邹萍看到是个外地的陌生账号,也顾不得查证,把两百万打了过去。
“行,钱已经收到了,未免将来被人查到猫腻,咱们说完这句话,你就立刻把聊天记录给删掉知道吗?那人说了,最迟明天就能搞定。”
“好好好,我知道了。”
邹萍照他的话做了,过几个小时才回过味来,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立刻联系小情儿,然而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
“完了,我被骗了……他竟然敢骗我,他骗我!?”
邹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凝月还等着她去拯救,他却因为轻信别人,被骗了两百万。
虽说这笔钱跟她所有的私房钱比起来算不了什么,但其它的钱现在都套在股票里,一时半会也解不了套啊。
邹萍懊悔不已,控制不住地撕扯起自己的头发。
她又不敢在这时候报警,万一被鹿建国知道了肯定又要被打。
眼前,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
……
鹿滢在花园里悠闲地喝着下午茶,听闻邹萍登门造访,露出一抹浅笑。
“李叔,请鹿太太去偏厅,告诉她我稍后就来。”
李管家知道她要惩治无良继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少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
转身便交代家里的女帮佣:“偏厅的那位客人,送一杯白开水过去就行了。如果她问起少夫人,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邹萍在偏厅枯坐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鹿滢的人。
她气闷地揉了揉胸口,明知道是鹿滢在刁难自己,却不敢在霍家造次。
又干坐了许久,鹿滢终于出现。
她神色慵懒地抱着一个羊驼靠枕,披散着黑亮顺滑的长发,打着哈欠走进偏厅,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李管家和好几个帮佣。
“哎呀少夫人可要小心着点,刚刚拖了地,地上滑,这万一要是摔了,晖少爷会心疼死的。”
鹿滢低眉轻笑,李管家这也太会演了。
“我这还不够慢呐。”
她小声嘟囔着,就像是从小被家里被放在掌心,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的小公主。
偏生周围的人还觉得这理所当然,恨不能再娇宠些。
邹萍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说,既害怕又紧张。
原来,外头的传言竟然都是真的!
霍争晖真的把鹿滢如珠如玉般的宠着,她究竟过得好不好,看这些下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她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让鹿滢替嫁了。
霍家对一个“保姆”都能这么宠着,要是当初嫁过来的是凝月,还不得宠上天呀。
邹萍嫉妒至极,也怨愤至极,却又不得不强行忍着,在鹿滢面前低眉顺眼,点头哈腰。
“哎哟滢滢,我可算是把你给等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你好像长胖了点,都说这豪门养人,你这气色都好了一大截呢。”
鹿滢没理会她的话外之音,找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下,“听说凝月进局子了,您今儿个过来是想替她求情的吧。”
邹萍一箩筐的恭维话直接被堵了回去,她只能勉强地扯了下嘴角。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呢?滢滢,这次真的是误会,凝月根本不知道你在那家店里,她不是有意要撞过去的。而且她也受了伤,手上划了好大一条口子呢。”
鹿滢的眼神微凉,垂下眼帘道:“麻烦你们统一好口径再来找我成吗?我很忙,没空陪你们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