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越野车驶入米县最大的综合性医院。
看四周的环境，比归县要更繁华一些，人民的生活条件应该还不错。
“霍队长！霍队长是你吗？”
一位年轻高大的警官朝他们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
霍争晖立刻打开了门，“你就是高虎吧，你师父怎么样了？”
米县刑警支队的队长高虎容貌粗犷，体壮如牛，此刻却佝偻着背，满脸惆怅。
“还是昨天那样，情况不太好。没想到霍队长能来，我师父知道以后可高兴了，就是麻烦你们老远的跑来，挺不好意思的。”
“我来看他是应该的，不用这么客气。”
霍争晖牵起鹿滢的手，嘴角噙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鹿滢，她是一名真中医，医术很好。这位是高虎，老班长退役后收的徒弟。”
高虎赶紧过来与鹿滢握了握手。
鹿滢微笑着搀扶霍争晖下车，与他寒暄了几句，得知患者名叫李成亮，今年56岁，二十年前因为参加地震救援，患有过严重的冻伤，经过治疗后双腿可以行走。但从五年前开始，他突然发现自己双下肢冷痛，多次住院治疗都没有效果。
然后就是今年过年时，李成亮突然病倒。辗转去过霸都中医院，也在省人民医院住院治疗过，前后住院治疗半年左右。确诊为双下肢血栓闭塞性脉管炎，还患有脑动脉硬化、心肌下壁梗塞。
“怎么会这么严重？”鹿滢拧起眉头。
年纪大的人，单纯的头疼脑热不可怕，怕就怕多种慢性病引起并发症，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治起来非常棘手。
高虎见她脸色凝重，重重地叹了口气。
“省专家曾建议师父截肢，但他不同意，短暂的治疗后就出院回县了。但回县之后，又总是觉得双腿冷痛，实在受不了只能住院。”
三人直接来到住院部ICU门前。
？“昨天，医生给他开了硝酸甘油片，含了之后疼痛缓解了一些，但还是让他直接进ICU了。他们说，师父的情况很不乐观，但是他仍然不愿意接受截肢手术。”
说着，高虎把他们介绍给李成亮现在的主治医生谢主任。
鹿滢抬眼看过去，与谢主任握了握手。
谢主任个子高大，面容憨厚，手掌很大，声音也很粗：“你好，鹿医生。我听高队长提起过你，你在中医方面建树颇深，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话很客套，目光之中绅士之意十分明显。
鹿滢礼貌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给你们添乱的。”
随后看向他身后，急忙迎了上去。
“黎老，您怎么也在这里？我们可真是太有缘了。”
黎山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也笑了起来：“是呀，我跟小鹿这都遇上第三回了，看来咱们爷俩还真是有缘。”
见黎山与鹿滢相识，谢主任有些意外。
“原来你们认识，那真是太好了。今天我们一起给患者会诊，必须拟定一个方案出来。”
说着，谢主任指着ICU门口的一位年轻男子说道：“那就是患者的儿子。”
鹿滢看了过去，只见患者的儿子目光呆滞地靠在墙上，神色憔悴，一言不发。
“李奎！”
高虎喊了他一声，见他毫无反应，赶紧对他们告了罪，走过去半搂住他，低声安慰。
很快，谢主任把病历本拿过来。
黎山和鹿滢先后看过，均是眉头大皱，高成亮的病的确棘手。
这时，霍争晖转动轮椅上前来，对他们说道：
“高成亮是我的老班长，当年之所以冻伤这么严重，是因为那年冬天，四川突发地震，引发了雪灾，雪灾加上地震，情况极其危急，他跟随所在部队临危受命，前往灾区救援。”
“为了挽救更多受灾群众的生命，他们整个连没日没夜地挖掘，清除障碍。因遭遇余震，前后牺牲了四名战士，还有不少人冻坏了脚指头、手指头、膝盖，落下了终身残疾。”
？“老班长还算幸运的，没有落下残疾，但双腿却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他退伍后转业回到米县公安局工作，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要不是身体原因，肯定还奋斗在一线。”
？“他是一个英雄！所以我请求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他，拜托了！”
霍争晖最后一个字说完，肃穆地朝着医护人员敬了一个礼。
高虎也立刻双脚并拢，朝他们抬手敬礼。
众人心中大为震动。
鹿滢更是神色一凛，表情凝重。
然而患者的儿子李奎却平静地靠在墙上，谁也不看，只是木讷地低着头，脸上满是绝望。
他嗤了一声，自言自语：“省里的医院我们不是没去过，去的还是最好的医院，找的最好的专家，可结果怎么样呢？除了截肢，没一点办法。西医治不好，中医也就那样，都是省里的大专家，不还是没用吗？”
见他如此悲观，高虎也无可奈何。
李成亮之前去的就是省里最好的几个医院，治了半年，什么专家都看过了，还是不行。
黎山确实也是厉害的中医专家，但省专家也不是混饭吃的，而且也是中西医专家会诊过的，不一样没辙吗？
在场的医生都不觉得黎山能强到哪里去。
包括患者的儿子李奎也是这么认为的。
大家都自动忽略了鹿滢。
谁都没把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医生放在眼里。只当她是哪个领导加塞进来学习的，而且她跟黎山认识，更是坐实了这点。
黎山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尽力的！……哪个，小鹿呀，你跟我一起换衣服进去。”
？“好。”鹿滢应道。
谢主任有些错愕：“这位鹿医生也要进去？黎老，ICU里面情况复杂，不适合太多人进去。”
黎山解释道：“这位鹿医生，前几天我刚跟你提过的。”
谢主任有些疑惑：“哪位？”
黎山道：“就是用针灸急救滞产产妇、治好小儿腺病毒肺炎的那个……”
“啊，是她呀！我是说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谢主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鹿滢不是上头故意加塞的，而是因为真有两把刷子才被请过来的。
众人皆是一怔。
没想到这个女医生还有挺有名？
“行，那鹿医生就一起进去吧。但进去之前，先要签署一份协议。”
谢主任没意见了，但该走的流程还得要走，不然到时候追究起来他没办法交代。
鹿滢低头签字，回头看了霍争晖一眼，叮嘱道：“你让虎子陪着你吧，累了就回车上休息。”
得到小娇妻的关心，霍争晖瞬间神清气爽。
“不打紧，你先进去看看老班长，出来再说。”
鹿滢随即跟随黎山换衣服去做准备。
黎山问她：“这是你第一次进ICU吧？”
鹿滢没有回答，反问道：“怎么黎老经常来吗？”
黎山授摇摇头：“不，现在的危急重症很少会交给中医，偶尔有邀请我去会诊的，我才会跟过去一起看看。”
鹿滢微微点头。
黎山嘱咐她把口罩戴好，“ICU里都是些危重病人，进去之后，你不要太过好奇，也不要过分紧张。实在不适应，就多做几个深呼吸，跟着我就行了。”
黎老的好意，鹿滢心领。
上辈子她其实有过去ICU的经验，那种愁云惨淡的气氛，确实容易让人心情低落，尤其是作为医者面对重症病人的无力感，医者的信心很容易被打击到。
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们快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