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交到顾明赫手上，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学校大门，一会儿就要分别了……
“下车。”
项思霓右手抓着车门，迟迟不开，垂着眼眉，“我是不是要装作不认识你？”
“无所谓，上次你也看到了好多女孩子都想认识我，所以我们见面你有任何表情都是正常的，我装作不认识你就行了。”
他这是要划清界限吗？
刚才的激动、期待，瞬间落空。
项思霓点点头，陌生的恐惧自脚底向上蔓延，激的她小腿汗毛都立起来了。
顾明赫俯身向下，摸了摸她的小腿胫骨，“冷了？回去换条裤子穿，不过也得贯彻朴素的风格。”
掌心的温热消退她的多疑。
转头冲他笑笑，“嗯！”
心情太容易起伏了，这样不好。
回到宿舍的项思霓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以前的衣服。
应该没有全扔吧……
找到一件，手上动作加快，站在床边换着，正碰上姚颜清从上铺下来准备洗漱。
“富婆，你昨晚回来住了？”
哎呀，怎么把她给忘了！
项思霓换好衣服冲她直乐，“一会儿跟你一起吃早饭行吗？”
“行啊……”姚颜清揉着眼睛，“陈屿已经走了吗？”
“啊……是。”
模棱两可的回答，看起来昨天陈屿的分组没有她，也是，或许大家还不能接受。
找出来自己开学时背的书包，装好了今天上课的书和谱夹。
这身穿过无数次的衣服裤子，挟着高中时期的回忆，狂风般席卷而来，毫不留情的占领她的大脑。
背着这个书包实在难受，或许不是书包的原因。
旧东西带来的穷酸的记忆过于难受，也过于深刻。
深刻到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经不想离开顾明赫了，深刻到她坚定了不愿再过以前那样日子的心。
“走啦，你照镜子也太久了吧……”姚颜清走过来挽她的胳膊。
原本以为是两个人的早餐此刻多了一人，“他是你男朋友吗？”怕被听见，项思霓小声问道。
“也不算吧，但我俩又暧昧不清的……”
男生回来，项思霓快快吃着，临走前拍拍姚颜清，“回头帮你分析奥！我先不打扰你俩了。”
该去办公室见他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顾明赫坐在沙发上看她，“来喝豆浆。”
将信将疑的走过去，他不是一直喝手冲咖啡的吗？
顾明赫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玻利维亚的豆子，来自罗德里格斯家族庄园。”
项思霓停下脚步，不用怀疑了，这肯定是咖啡了。
“我刚喝过豆浆了，你自己喝吧。”
“尝尝，这款风味特征是红酒、热带水果……”另一只手招了招，铁了心要喂到她嘴里。
心里无助呐喊，自己除了苦和酸啥都尝不出来，这次周围这么多人，怕是还得赞许着说好喝！
乖巧的喝了两口，拍马屁的话准备说着嘴角往外……
“看看稿子……”顾明赫拿了个文件夹给她，“顺一遍，别让人看出来了。”
喝了就行了，顾明赫没打算听她吹彩虹屁。
日子还长，慢慢会尝出味儿的。
一行人一起往音乐厅走，林主任和两个不认识校领导走在最前面，本来项思霓跟在最后面还挺自然，后来发现有人拍照，不由的有些拘谨。
校长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学校出了你这样优秀果敢坚强有韧劲儿的学生，真是令人骄傲啊！”
咔嚓咔嚓。
这一幕被拍到。
项思霓阿巴阿巴，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校长又拍拍她，敷衍的回应她，“好，真是谦虚的好孩子。”
行。
场面话是吧！
自己说什么无所谓，唉……还好照片是无声的。
偌大的音乐厅坐满了各系的学生、老师、领导，其余没来的学生都坐在班里看转播。
舞台前六架摄影机全开着，其中有四台，弯弯曲曲的黑线一直连到二楼的总控室，两个摄像拿着相机来回走动拍照。
项思霓被这个阵仗吓到，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提前彩排一下的吗？
“人口拐卖的可怕，在于永不可逆！女性一旦被卖到深山，基本是没有逃出的可能。时代虽在飞速发展，但这一丑陋的恶心的事件没有被新时代解决！近期，轰动全省的少女失踪案与昨日在我市被破，犯罪团伙……”
主持在上面讲话，精致的五官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眼睛一直盯着项思霓。
好美哦……可是她在说啥？
顾明赫转身看她，脸上笑的生疏又客气，薄唇开合的范围微乎其微，“上去念你的稿子，小朋友”
主持人的话一句也听不清去，他提醒自己的话倒是听的很清楚。
走上台，项思霓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来自于胸腔内积极又疯狂的心跳。
念稿时，眼皮和双腿都在抖，一时间不知道该控制哪里，索性都没控制。
还是管理一下面部表情比较重要。
不知道自己怎么又下台的，坐回第一排的时候也是懵的，左手下意识往顾明赫的腿上放，直到他清晰的说着：“拿开。”
瞬间抽回手，转头看他，结果他依旧正襟危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稳如老狗。
领导一个接一个的讲话，项思霓听着官方客套的话昏昏欲睡……
嗯？怎么顾明赫也上去讲话了？
怪不得他早上要敷面膜，太心机了！
他没拿稿子，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项思霓只听见“……颁发奖学金……每年每学期……购房现金支持……提供实习岗位……优先转正提薪……”
越听越兴奋，眼睛里透着光，直勾勾盯着顾明赫，仿佛自己眼里的光都是从他身上反射出来的。
……
与此同时，徐静也在家里接受着电视台的采访。
曲折狭长的巷子被堵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邻居脸上堆笑，嘴上无一不说着奉承赞美的话，企图让摄影机多拍自己一秒。
“思霓这孩子从小就是非分明，她做出这样的事儿我们大伙一点儿都不吃惊！”
“好人好事？做的多了！项思霓这孩子真正是应了那句话，有些人天生就是菩萨心肠！”
“骄傲！怎么不骄傲！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为民除害！这解救多少女同胞呢！”
徐静听着邻居们对着镜头说些真真假假的话，一言不发。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女儿要上电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