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芒音效如断弦,似流星划过直击要害。李锦宗脸上的面巾,也随之掉落。左脸颊边,是一道弯钩划痕,留下的疤印嫩粉中带淤黑。
加上刚才剑芒那一劈,原本质朴的官服变得跟要饭的乞丐似的。
“你用的是什么邪物?明明都有咒枷在身,怎么可能还能用上法力!”
“啊……这个这个,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不过,”他本就看着阴险的脸咧嘴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拿给我用倒也不错!”
他居然想抢指环走!“做梦,你等会出事了别怪我!”指环的威力何其之大,仅仅放出一道剑芒,就足以把目标身后的树打出黑烟来。
李锦宗不知上哪掏出一把比他还高的长矛,红色流苏丝毫不知天高地厚,肆无忌惮摆动自己的身线。
他怎么可能会被贬!这明明就是在做戏!
李锦宗将长矛举过头顶,跟见了红布的野牛一样冲了过来。此时环在指间的指环却不如往日那般血红耀眼,莫非是因为两次施法之后会损伤自身?
什锦觉得她还是别再依靠指环保命好了。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往回跑。
李锦宗还未靠近到她的发丝,另外一道银白色的虚光向他炸过来。长叶散落,李锦宗随即被蚕蛹状的大布包给捆在身后的梧桐树上。
瘦小的少女穿梭于梧桐树,轻快灵活的动作连脚步声都难以察觉。她站好在了树干上,银白色的发丝上,挂有春意的绿宝石,朵朵水仙花照的人清冷雅致,稚气的脸庞不失气质。
“水仙?你怎么会在这?”
“不,我不是。”虽然水仙花妖还是用的本音讲话,但那语调一听就知道是贺玄。
“你怎么还在用她的身体,迟早得还别人自由才好吧?”
“我只是觉得,”水仙细长的睫毛微眨了两下,她甜美的声音都快被黑水玩坏了。“用小女孩的身体做什么事情都挺方便的。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本相到底长什么样。”
“你拿她干什么了?黑水,我劝你还是要守住自己的底线,也不要伤害她。”
“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坏,谁给你说绝境鬼王都干一些坏事,你们神官难道就一身清白在人间?”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哪有像你这样的鬼王,整天跟个孤魂野鬼似的溜达,也不知道找点正事干。”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了还债把自己的老巢都抵押给血雨探花了,我现在连个地方都没得住,就……只能到处溜达顺走些什么东西。”
贺玄除了跟师青玄,唯一说过最多话的人恐怕也只有什锦了吧。
“那你带着水仙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之前和风师娘娘混久了,爱上女装了吧?
“路过,看到你要被别人打了,就帮了你一下。”
…………………
又是路过,我们可真巧啊。什锦刚想着揽揽落在眼前的发丝,注意力却转移到那道被划开的伤口,这次只是隐隐作痛,但黑烟相比上次更加浓烈。
“贺玄大人,你知道……我手上的伤口是怎么一回事吗?”
贺玄仔细观摩了一番,他眼睑只是轻微放大了些。“你上哪弄成这样的?”
“被蛇妖的鳞片给划伤了,被贬之后这种情况出现两次了。”
“我对妖怪的法术并不了解,只是……可能因为你现在变成凡胎肉体失去了原有的抵抗能力。”黑水突然停下话,过去了半天,他用一种极冷的声音从水仙口中脱出:
“你,很有可能变成妖怪。”
他的话似乎打击了什锦,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呆滞的目光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那我还有补救的机会吗?!”什锦的心有些慌张,她不想变成妖怪,哪怕自己最后成鬼了也心甘情愿,可是变成妖怪后自己的心智和神识自己到底是控制不住的!
“那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黑水这话暗含了两种法子:要么自己重新飞升,仙体还能抵抗住伤口;要么找她母亲或者武明空,不然没这根源摸不透尾巴。
“不废话了,我得走了。”女孩白皙的小手收起,装李锦宗的蚕蛹变得只有大拇指那般大小。“我会将他带给花城处置(顺便自己再捞些好处)”
“等等街溜子,你……要不还是去洛阳看看青玄哥吧,他一个人在那过得也不容易,而且人是会知错和赎罪的。”
黑水刚要腾空而起的膝盖顿了顿,他并没有回答,化成一摊黑水消失在了天上。
自己刚刚没有路证就这么跑掉了,唐军迟早是会追上来的,什锦又只能开始跑咯。
这次自己又滚回了吐蕃边境,只是离南诏那边更近了些。她始终觉得,武明空还没死,她还换了一种方式留在人间。这个宝藏,说不定就是关键所在。
她游荡在一村子里,准备定下居暂时维持住吃饭问题。
村子偏远坏境也很差,经常阴潮下雨,可村民们也得生存下来才行。好不容易找了些茅草搭了个简陋的屋子,什锦在门槛的木棍上小坐了会。
此时一个看上去两三岁的小孩跌跌撞撞朝着她的房子走了过来。
喧闹的环境之中,孩童天真的气息显得格外少有,他嫩白的皮肤与农民黝黑枯黄的脸形成截然对比。什锦轻轻牵住小孩的手,又清清嗓子问上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我叫小丘。”
“小秋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爹娘在哪啊?”
“我娘说我爹死了。”
小孩话到此处,什锦对他产生了些怀疑,他爹娘怎么会让这么小的孩子乱跑?
“小丘,你跑哪去了?”少妇的声音在人群之中格外响亮,她的视线投注于人烟较为稀少的茅屋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什锦半闭半合的嘴说不出话来,只是把眼睛瞪得比核桃还要大。少妇的眼眶中开始泛红,她看着面前的孩子,又望着惊讶的什锦。
“道长?你怎么在这里?”“丘夫人?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