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子武惨死的样子,加上庄飞鹤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和那枚作为证据的玉佩,普慧和普戒终于抛掉了幻想,决心直面古月族。
子武的尸体被抬了出去,地上的片片血迹还未清理,禅房内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普慧和普戒已无睡意。
普慧看向镇定自若的庄飞鹤,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庄飞鹤没想到普慧会突然发问,问得还是关于自己的身份,便知他对自己有所怀疑。
他微微一顿,转而一笑,小心收好那枚虎头玉佩,目光坦然:“普慧方丈,那一招空掌问根,你也看到了,你心中的疑惑,我也猜到,但是我可以很坦诚地告诉你,我不是医鬼汪尘,但是我又跟他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庄飞鹤的脑子高速转动,都擦出了火星子,在两位高僧面前编织谎言,可是一个非常考验演技和心力的活。
普慧和普戒未发一语,等着庄飞鹤继续往下说。
“我的确是福幽岛上的医者,你们应该听说过,福幽岛上的医者医术精湛,可以说掌握着这个世上最顶尖的医术,同时这岛也是医者成长为医仙的福地。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医鬼汪尘五年前曾到过福幽岛求学,我就是在那时与之结识,但因为他心术不正,在岛上待了没几天,就被赶出去了。可我们却保持着联系。”
听客目不转睛地听着,庄飞鹤不敢有所懈怠:“几个月前,我收到了汪尘通过信豚传给我的信息,信息上说他有难,需要我的帮助。我便辞别师父,出岛来到了这里。”
庄飞鹤口中的信豚,体型不大,呈完美流线型,水中速度极快,可用来传递信息和情报。
普慧和普戒听说过信豚这种生物,但从未亲眼见过,自是对庄飞鹤的话将信将疑。
“哎!”庄飞鹤低头惋惜,“我找到汪尘时,他已身负重伤,我虽医术高明,但他的情况实在是太糟,身上毒发已入骨髓和脑,我已无力回天。他临死前将他毕生所积累的修为内力统统传授与我,同时也包括他的宝器。”
庄飞鹤将八宝葫芦、定神笔和寒阴笛掏出来,摆在了普慧和普戒的面前,以示自己并无虚言。
“当然了,他也不是白将这些赠与我,他要我替他向你们七大门派复仇!”庄飞鹤平淡道。
普慧眼神陡然转厉,戒备心起。
庄飞鹤感到屋内流动着浅浅的杀意,继续装着无所防备的样子:“可我是福幽岛的医者,师父从不让我滥杀无辜。人死如灯灭,就算我不完成他的遗愿,他的一切还不照样是我的?”
“我知道,汪尘这辈子为了制毒害人无数,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用他留给我的东西救人,以还他生前所造的孽债。”
庄飞鹤的谎言织得很符合逻辑,尤其是汪尘让他为自己报仇这事,完全就是汪尘最真实的想法。
说完,庄飞鹤故意抬头直视着两位高僧。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超乎寻常的冷静。
这样过人的心理素质,就算汪尘在世,也得叹服得五体投地。
庄飞鹤过人的沉着,是在初中三年和老师的斗智斗勇中练就出来的。
因病请假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在初三那年已经不好使,所以那时身为龙晓的庄飞鹤就只能请“丧假”,周围的亲戚机会被他“咒”了个遍。
本来老师们给他的家长打个电话就可判定真伪,可他装得太像,面色悲戚,语气哀婉,假条上亲戚死亡原因,何时出殡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且时间等与黄历标注很温和,加之打电话询问真假,有种伤口上撒盐的意味。
重重原因和在一块,庄飞鹤请假是相当轻松。
普慧从庄飞鹤的眼神中无法判断他说的话真假,可又不敢彻底相信他,俯身,双手捧起寒阴笛,顿时感到一股寒凉顺着指尖向胳膊游走。
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寒阴笛。
寒阴笛阴气极重,普慧身体还较为虚弱,拿起这寒阴笛居然得勉强用内力驱赶寒气。
他只是瞅了片刻,便又放回。
“普慧方丈、普戒长老,这寒阴笛所聚阴气无法估量,我随身携带,也总是寝食难安,有时也想就此毁掉,但又真心不舍。后来我发现,用它救人,便可驱散笛身阴气,我昨日用寒阴笛将普慧方丈体内炎炙铁取出,这笛吸收了炎炙铁的热量,机缘巧合积攒着救人的功德。”庄飞鹤坦白道。
庄飞鹤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都做好了寒阴笛被普慧方丈一掌劈碎的准备。
如果普慧真的这么做了,庄飞鹤只要眨一下眼,都可能暴露楚自己最为真实的想法,而使自己被倍加怀疑。
普慧有那么一瞬间,也确实有毁了这寒阴笛的冲动。
普慧和普戒,庄飞鹤,两方都在暗自盘算。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真诚,庄飞鹤竟道:“普慧方丈,如果觉得这寒阴笛不适宜被我所留,大可以放在你们仁悲寺。”
庄飞鹤的话,让普慧和普戒深感意外。
他们那两双眼睛很突兀地盯着他。
“别误会,寒阴笛中冤魂两千,如果放于仁悲寺,不仅冤魂可以被佛法超度,寒阴笛本身也可被度化,去除寒戾之气。”庄飞鹤说得平淡,显出对将寒阴笛交于仁悲寺没有任何怨言。
难题抛给了普慧和普戒,要不要将寒阴笛暂时留在仁悲寺。
庄飞鹤说的没错,以仁悲寺的深厚佛法,度化这寒阴笛仅仅是时间问题。
普慧看了一眼寒阴笛,思忖道:“我记得寒阴笛可是碎在了汪尘尸体的旁边。”
难道要把汪尘其实有两把寒阴笛的情况和盘托出?
庄飞鹤迅速一想,不可说。
他得表现得即对汪尘有所了解,又不能过于了解,这样才合理,道:“这其中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普慧的目光在寒阴笛和庄飞鹤身上来回跳动。
庄飞鹤则一直看着两位高僧。
普慧考虑着,这寒阴笛是在仁悲寺度化好,还是庄飞鹤留着好。
短暂沉默过后,普慧做出决定,道:“这寒阴笛,还是庄公子留着为好,既然庄公子能用寒阴笛救了老衲,也一定能用它救更多的人,这样的自我度化要强于佛法的度化,不是吗?”
庄飞鹤暗自长舒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要与寒阴笛诀别了呢。
等等!
这普慧不是在考验自己吧,庄飞鹤突然想到这点。
江湖险恶,凡事都得多留个心眼。
这是汪尘的行事风格,多想一层没坏处。
一个初中生的心智,还是过于幼稚,有了汪尘的心智加持,才能让庄飞鹤变得稳健,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都应对游刃有余。
“普慧方丈,一旦有人看到我有这把寒阴笛,一定会将我和汪尘联系在一起,就算我有心做善事,对方也不会接受。”庄飞鹤故意推辞,不愿再收回这寒阴笛。
普慧方丈直接将寒阴笛拿起,双手捧到庄飞鹤面前,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既然你内心向善,为何要有诸多顾虑,我看这寒阴笛在你手上,能给人带来希望,要是被其他人所得,就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