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婉一声冷哼,失望道:“你等会儿。”
她去而又返,手中多了一张银票,递给庄飞鹤:“喏,你的三百两黄金。”
庄飞鹤双手接过,笑嘻嘻地叠好塞入怀中。
“汪尘,你原来也这么爱财?”楚思婉斜着个脑袋打量着一脸贪婪相的庄飞鹤。
“这是我应得的,我爱财,但不贪财,凭良心说,这次我救了你们那么多人,这三百两黄金贵不贵,值不值?”庄飞鹤再次转身,边走边说。
“切,医鬼汪尘居然有了良心?”楚思婉笑着看着渐渐远去的庄飞鹤,暗道。
李梦莲孤零零地入睡,以为这次醒来还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没想到呀,当她睁开眼,隔着床帘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身形她再熟悉不过。
庄公子。
她顾不得穿衣,奔下床,在庄飞鹤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扑入他的怀中。
庄飞鹤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道:“这些天苦了你了。”
李梦莲摇摇头,还是流下了委屈的泪。
这天,庄飞鹤从钱庄一次兑付了三百两黄金,带着李梦莲寻得一处宅院并买下。
“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庄飞鹤站在宅院中的正厅道。
“这也是你的家。”李梦莲深情道。
家?
庄飞鹤暗笑,自己哪里配有家。
“嗯。”庄飞鹤违心地应了一声,又道:“我还有事要办,以后我会不定时地来给你送些钱,你要是觉得烦闷,可以用这些钱做些小生意。”
“你这是要走?”李梦莲一脸幽怨道。
“嗯,好男儿志在四方。”庄飞鹤决意要走,语气坚定。
李梦莲只能强忍心痛道:“如果想回来,就回来看看。”
她清楚,自己这种女人,哪里能配得上庄飞鹤。
他能如此这般待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
“李梦莲,永远不要把你的过去说给任何人,这样你才能安全,如果你真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去翠萍山羽睦山庄,那里是羽睦派所在地,找一个叫楚思婉的人,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相信她会帮你。”庄飞鹤最后交代道。
“我知道了。”
庄飞鹤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转眼消失在巷中。
李梦莲喃喃自语。
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就像楚思婉所说的那样,没出两日,庄飞鹤解蛇毒救了羽睦派众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永谊大陆七个州。
云凌观观主阳泉子甚至带着四位徒弟,云子山、云子晋和云开安、云开平很唐突地登门拜访羽睦派。
阳泉子向秦明月说明了来意,想搞清楚这庄飞鹤的真实身份。
“秦掌门,你说庄飞鹤是福幽岛的医师?”阳泉子听完秦明月对庄飞鹤的描述,问道。
“是呀,要不他怎么能给我们这么多人治伤?”秦明月带着好心情坦诚道。
“那他功法如何?”阳泉子又问道。
秦明月哈哈笑道:“一个医师,能有什么功法?”
云开安和云开平是被银针麻醉,而云子山和云子晋他们最初发现的那四十四具尸体也是被毒针所杀。
结合庄飞鹤带着李友儿逃离时那不俗的身手。
阳泉子、云子山和云子晋大胆推测,就是庄飞鹤杀死了那四十四个人。
秦明月对庄飞鹤外貌的描述,和阳泉子所知的庄飞鹤样子一致,但功法这块出现了分歧。
阳泉子又将在云州发生的与庄飞鹤有关的事向秦明月大略地讲了,这让秦明月和一旁倾听的东方易很是惊讶。
庄飞鹤在云州和鹳州,行为举止会如此大相径庭。
秦明月这边和阳泉子这边都陷入迷茫之中。
只有在一旁静静听着,不发一语的楚思婉在暗暗发笑。
“思婉,你跟庄飞鹤有所接触,你认为他功法怎样,有没有阳观主说得那么厉害?”秦明月看楚思婉在愣神,突然发问。
“掌门师兄,阳观主和你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虽然名字相同,样貌也差不多,但是名字可以随便叫,样貌也是能用易容术伪装的。或许阳观主所知的庄飞鹤与神医庄飞鹤见过面,就盗用了他的名字和模样,然后到云州为非作歹。”楚思婉思维敏捷,立马编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秦明月点点头,很赞同楚思婉的看法,对阳泉子等人道:“阳观主,我觉得事实就是这样。”
阳泉子却不认为是这样,他觉得两个庄飞鹤就是同一个人。
没有功法的人装作有功法的人,难度较大,但是有功法的人装作没有功法的人,却很容易。
阳泉子看向楚思婉,诚心问道:“楚姑娘,这庄神医既然能为你解毒,那他可曾说过这蛇是什么蛇?”
“说过,叫七步跳蛇,游走七步,弹跳攻击,不是咱们当地物种。”楚思婉诚实答道。
“那他可曾留下解毒配方?”阳泉子又问道。
楚思婉突然一笑,道:“阳观主,你这问得就有点不过脑了,他怎么会把配方留给我们?”
“思婉!”秦明月低沉责备道。
楚思婉一吐舌头,歉道:“阳观主,失礼了。”
“没事没事!”阳泉子大度道。
云凌观还在受蛇患困扰,不时有出观弟子被七步跳蛇袭击,这让阳泉子有着取得解药的强烈愿望。
“秦掌门,那庄神医现在何处?”阳泉子虚心问道。
“这?”秦明月看向楚思婉,心中又冒出一股怨气。
庄飞鹤走得仓促,没有跟他打一声招呼,但是走之前,楚思婉让他在落剑阁里挑了把剑,又给了他三百两金的银票。
迎着秦明月的目光,楚思婉不在乎地答道:“庄神医说要继续游历,就离开羽睦山庄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阳泉子说庄飞鹤会功法,而庄神医在这里得了一把剑,秦明月突然有了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不禁细问道:“阳观主,你说的庄飞鹤,可会用剑。”
阳泉子摇摇头:“他用的是银针,不是用剑,但是以我判断,他用剑的话,也应该是把好手。”
那时羽睦山庄正乱,无暇旁顾的秦明月并没有细查庄飞鹤的身份,而他又治好了楚思婉和众弟子的蛇毒,这让秦明月对他放松了警惕,并没有仔细甄别他会不会功法。
现在想来,一个医者,就因为经常被人劫掠,而提出在落剑阁挑把宝剑唬人防身,解释未免牵强。
庄飞鹤并不简单,秦明月懊悔自己当时的大意。
即便如此,但他并不认为庄飞鹤是个坏人。
这次来羽睦山庄,阳泉子基本上是无功而返。
迷雾仍未散去。
既然云凌观、龙机阁,还有羽睦派被同一种蛇围攻,那云凌观、龙机阁和羽睦派之间又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有月亮动物纹身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和引发蛇患的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伙人?
云子晋暗自思忖,他看向稳若泰山的师父阳泉子,总觉得他有所隐瞒。
......
就这么离开李梦莲了,已在几万里之外的庄飞鹤,独自坐在地上,举目无人,心中的那份不舍独自发酵。
他又来到天空中总是一轮明月的岛上。
没有见到金刚囚牛母子俩的影子,但地上留有它们活动的痕迹。
庄飞鹤准备在这里待上半个月,将追月剑法再精进几阶,同时用舍念剑按着自己带来的两本剑谱练习一下。
舍念,舍念,不就是让自己断掉想念,舍去杂念,一心追索?
他手持舍念,剑刃平整锃亮,在冷寂的月光下剑芒寒射。
又从腰间抽出霁月,一手一把剑。
两把剑保持平行。
庄飞鹤详观着两把剑。
舍念剑身刚硬,霁月剑身柔软。
舍念剑宽四指,霁月剑窄勉强两指。
舍念剑鸣柔中带刚,霁月剑鸣刚中带柔。
两剑反射的剑光相互辉映,相得益彰。
要是这两把剑能融成一把,或者是可以随时切换,那就完美了。
庄飞鹤盯着两把绝世好剑,人心不足地想着。
就在他很不现实又很得意地想着的时候,霁月突然泛起煞白冷光。
庄飞鹤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霁月上,感到它的重量开始变轻,同时剑身开始发虚,像是要消失一样。
MD,这是啥情况。
庄飞鹤开始慌张起来,忙松开了握着舍念的手,双手握住霁月。
“怎么会这样,霁月,你这是要做什么?”庄飞鹤心中急问。
再一看舍念,它并没有因为被松开而落到地上,而是悬在了庄飞鹤的腰间空。
在这个世界,遇到什么怪异之事都不足为奇,可庄飞鹤并不知此时该如何应对。
他摸向霁月的剑刃,顿感不安和不妙。
霁月的确在慢慢消失,或者说是在慢慢变软,而且是那种如少女肌肤般的软,没有了金属般的刚韧。
接着,霁月又开始不受控制着向舍念剑靠拢。
庄飞鹤使足了劲要拉住霁月,可无济于事,无法阻止。
不知是舍念在强烈吸引着霁月,还是霁月在主动贴向舍念。
霁月的剑身如倒在水中的影子,开始弯弯曲曲地晃了起来。
庄飞鹤眼看无法阻止两剑靠近,心中是又急又悲,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松手。
没了阻力,霁月和舍念猛地撞在了一起,擦出了火花。
两剑相依,直冲天空,消失在庄飞鹤眼前。
槽!舍念,你勾引我霁月!
庄飞鹤气急败坏,又心如死灰。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立当场,神色焦急又颓废。
瞬间,丢失两把剑。
这打击不可谓不强烈。
庄飞鹤如被一个被抛弃的情夫,颓然坐在地上,用拳头夯着地面。
“呵呵!”
他扬天苦笑,眼中有着泪花,嘲笑自己太贪婪。
剑,有一把即可,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想要两把。
这下好了,一把都没有了。
“哎!”
庄飞鹤绝望地向后一仰,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摆出一个大字。
眼前的局面,像是又把他打回到汪尘。
没有了霁月,那追月剑法就没得练。
那一剑劈山的攻击力,让他很是怀念。
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心中的苦楚和不甘,让他既痛还无处发泄,只能暗暗地喊出成百上千个“槽”!
望着那可见沟壑和环形山的月亮,庄飞鹤这个憋闷。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可思议,让他突感力不从心。
精神恍惚了好一会儿,庄飞鹤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心中念叨着,不行不行不行,这样可不行。
就是丢了两把剑而已,怎么能把自己搞得如此颓丧不堪。
这还算是新世界新时代的好青年?
如此一想,庄飞鹤平静了下来。
宝剑牛不牛掰,还是要看用剑之人。
等我牛掰了,拿树枝也能干人!
有了这个信念,庄飞鹤彻底心静如水,盘坐于地,先是掏出了两本剑谱,随手放在一侧,又掏出了那本偷偷从落剑阁带出来的书。
《古月记》。
庄飞鹤此刻才看清书名,怪不得他当时在落剑阁看到其中一页,画有面罩人的形象。
他曾查找古籍异志,上面对古月族和古月国的记载少之又少,使他越看越懵逼。
或许这本,能给他一些答案或思路。
他将《古月记》捧于胸前,先是观察着这书纸张的质地。
这不是一本严格意义上的书,而是某人自己所写,然后自己装订而成,上面的墨迹由于种种原因都有些发散。
永纪三千二百二十年......
现在是永纪三千三百四十一年。
庄飞鹤细细品读,结果是越读越感兴趣,也越读越感压抑。
古月国原来就在现在人们所认知的永谊大陆东边,国土面积相当于一个州。
这就是说,永谊大陆在一百多年前是有八个州的。
古月国的国王车良骥本性凶狠残暴,又被国师达奚逊蛊惑,一心要得道成仙。
达奚逊善邪术,而古月族又对巫蛊之术情有独钟,所以与之接壤的武州苦不堪言,武射山治下县城屡遭劫掠。
成千上万的百姓被劫走,或者成为了古月国的奴隶,或者成为了达奚逊驱动邪术的祭品。
古月国因为劫掠而不断壮大,气焰也越来越嚣张,对其他各地也多有袭扰。
当时分别管辖永谊大陆其他地方的仁悲寺、武射山、云凌观、羽睦派、龙机阁和百消楼便相商,与古月国开战,一定要把古月国打服,让他们永不再踏入他们管辖范围半步。
六大门派达成一致,对古月国发起了自卫战争。
但是谁都没想到,一种自卫性质的战争会在进行的当中忽然变了性质,成为了对古月国古月族的残忍屠杀。
所有攻入古月国地界的各门派弟子,像是着了魔似地疯狂杀戮。
这场血腥味无处不在的杀戮居然持续了十天十夜,古月国内血流成海。
更加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好多门派的弟子因为不停砍杀,居然身疲力竭而死。
杀戮过后,古月国几乎成了一座空国,尸横遍野,恶臭熏天。
无数蛊物无人饲喂,肆意横行,自相残杀,啃食人尸,整个古月国的情景,与人间炼狱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