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果然是壁画,画面上的颜色正散发着难以名状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王安野呆了一下。空间四周是一整连圈的壁画,五彩斑斓的颜色簇拥在眼前,仿佛陷入一片花海,他一下迷离得抽不开身。
回过神来,这是一个长方形大空间,门洞恰好位于长边中间。
他抬头看去,空间顶面很暗,没有光源,勉强能看出光洁一片。确实令人感到奇怪,从通道进来到这里,一路上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柱子,没有结构梁,而他想不明白,这么宽阔的跨度,楼板的材料究竟需要达到什么强度才能实现。
他心里感叹,从建筑营造工艺到艺术呈现方式,这个地方,说是神迹一点也不为过。
王安野重新看向壁画,突然发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事情。
空间里没有光源,仅有大堂透进来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但是,他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每一幅壁画的线条和颜色,并且生动和丰富。
怎么可能呢?这是一个悖论,只有光源发出光线,反射到物体上,人眼才能接收到物体的颜色信号。而这里光线暗淡,按理说应该看不清画面才对啊!
王安野拍了拍张三,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三连问题都没听懂,“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反射物体啊?颜色不应该是什么样,就能看到什么样吗。”
王安野耐心地解释,“不是的,能看见颜色,不是因为它是什么颜色,而是光线告诉你它什么颜色。比如说关了灯你就看不到了,除非它会自己发光...”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如果它自己会发光呢?
王安野仔细看向壁画,那画面仿佛活了,色彩线条之间仿佛有着微妙的脉动,各种形态的生物与景象在画面中活脱脱地展现出来,好像只需轻轻一碰,画中的世界就能跳脱而出。
他凑近壁画,伸手摸了摸,线条凹下平面,粗细各不同,颜色部位有微微的粗糙感。完全看不出颜色在发光,眼前所见,一切直接而自然。
他一闭眼,再睁眼,就能看到每一个颜色信号,似乎在欢呼雀跃地向他奔涌而来。
这是一种极其奇妙的体验。
奇妙到他从来不敢想象,世上竟有这么一个地方,能拥有如此伟大的作品。直到今天,他站在壁画身前,呆呆地摸着她的脸庞,才敢确认这个事实。
这时,芫惟沁已跟进来,在一旁观摩着。王安野有些恍惚地转头看她,借着门口流进来的光,看见她脸上掠过一抹震惊,眼眸泛起层层涟漪。
“这些画好像会说话呀。”芫惟沁如梦似幻地说道。
形容非常准确,仿佛它们在说话。
王安野转身,粗略扫过所有壁画,画面上似乎记录了什么事情,但是跟上面的浮雕不一样,这些画面的叙事逻辑是连贯的。
从这时,他开始看这些壁画,画面中那铺天盖地的信息扑面而来,甚至他都不需要主动去理解,这些颜色已经自行组成一个合理的逻辑顺序,向他娓娓道来,讲述着一个远古故事。
如果放在二十多天之前,那会他还在记忆中的那个世界里,那时的他听完这个故事,只会点点头说,编得挺好的,很有趣的神话传说。
是的,换作任何人来听,这也许仅仅是个神话传说。
但现在,他发自心底地,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认为上面记录的是一件真实的事情。
也许是这些颜色奇幻,直入人心。
也许是他的经历奇幻,不得不信。
也许展示在他面前的,这些超人类技艺水平的壁画,已经足够让他相信故事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了。
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那是他难以理解的部分,或者说,是超出人类认知边界的部分。
他所看到的画面,在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断地拿出来翻阅,跟他那时遇到的难以理解的事情相对应,并从中受到启发。正是这样,他才慢慢理解这个世界的另一番面目。
现在,他将用他的表达方式,尝试把画面中包含的信息翻译出来,但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相对模糊的语句。那么他将会努力加上自己理解的成份,从而使故事更生动。
同样不可避免,这个过程中,也许会产生理解偏差,但请你要相信,故事的百分之八十是准确的。
【万古伊始。祂于混沌醒来。混沌之中,无存秩序。祂无边寻觅,祂发现宇宙,祂学习宇宙运转的规律。此后,祂在时间的长河中游走,在辽阔的宇宙中寻找,在三维宇宙的规律中探寻。祂降临世界。】
画面中人物没有写名字,当然了,就算写上,王安野大概率也看不懂文字。
但是随着他继续画面,他很快从神话传说中,找到一个人物与之对应。
盘古。
后边儿画面中出现的人、物和事件,王安野尽可能从自己的认知中,给一个说法,哪怕是模糊的定义或是初步的推测。
画面中所指的“混沌”,实在太难让人理解,王安野问起芫惟沁。
盘古来自“混沌”,而且祂竟然能跨越时间,到宇宙任何地方去。这说明“混沌”指的并不是宇宙另一个地方,也不会是平行宇宙。只可能是更高维度的空间。
在人们的通俗理解中,三维空间,是指日常人们能感受到的,由长宽高所构成的物理空间。
至于更高维度空间,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完完全全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存在。
他想起电影《星际穿越》中,展现过一个四维空间,这个空间里贯穿着过去、现在和未来,三维里所有事件都变成可以伸缩的棍子一般,时间的流动如同物体的形状,可以被操纵、变形。
也许,在四维的视角里,三维就像是一个可俯瞰的模型。
但是,在低维度空间如何去理解高维度空间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如同王安野完全无法揣摩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三猜测说那个地方可能是“灵”。
【盘古把自己分出两部分,分化另外两个祂,分别是女娲和伏羲。女娲创造细胞,细胞演化万物。伏羲创造万物的基本规律。】
盘古能够切自己几刀,然后弄出另外的“祂”来。这说明盘古肯定不是人们通俗理解的某种物质构成的生物。
关于这部分,王安野实在很难定义女娲和伏羲是什么东西构成。
他绞尽脑汁,终于下了一个模糊的定义:也许是一道能量物质,一种无法被理解的、更高维度的能量物质。
他跟芫惟沁商量着,决定把这种能量物质叫做“神识”。
女娲和伏羲必然拥有强大的能力,光是从智慧这个角度来说,就已经不能想象,祂们到底是什么量级的存在了。
【盘古破开虚空,引来灵气。盘古分出另一个祂(后面张三指出祂是应龙),祂创造十二位生物。盘古化成无数神识,神识和生物建立联系,从此世界有了万物生灵。盘古把灵气通道的坐标,锚定在十二位生物的神识中。】
王安野看到这里,心里觉得有些荒诞。
他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都是“物质第一,精神第二,意识是物质的产物”。
而壁画里面,它隐隐在表达了一种唯心主义概念,就是对于生物个体来说,神识的力量,是优先于物质的。
画面中明确指出,脱离神识,细胞不能构成生灵。
这是不是等于说,没有神识,生物就是一坨肉?
芫惟沁对此并不奇怪,说道,“按壁画里的说法,死灵应该就是没有神识的怪物。”
王安野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不干不净,问道,“死灵是什么?”
芫惟沁说道,“死灵就是人死之后,肉体不死,依然保持着持续生存的欲望,这时死人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直到某一天发生变异,衰亡成一滩腐肉,或者进一步变成怪物。”
王安野听完表示很难理解,“你说的肉体不死,那不就是细胞癌化吗?细胞都不受控制了,死人是怎么还能保持机体组织性的?要是真的存在,那岂不是跟丧尸差不多啊!这也太吓人了把,万一碰到咱们得绕着走。”
芫惟沁说,“我也不知道死灵怎么产生的,但现在看来,死灵应该跟灵气和神识有说不清的关系。它们极为少见的,不用担心。”
王安野哦了一声,便没问下去了。他没见过,理解不了那是什么,更主要的是,他压根不想见识脏东西。
话说回来,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王安野实在很难接受“没有神识,就没有世间万物生灵”这个观点,但扯淡的是,他现在却不得不接受它。
在他的理解中,物质构成细胞,构成生物机体,从而通过这种特定的物质组织方式,产生了生物个体意识。
也许,神识在其中参与了某个关键环节,就像是所有步骤中最关键的一环,失去它,全然崩塌。
看到这里,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张三突然说话,“阿野,我知道了。”
王安野转头看着他,“知道啥了?一次性把话说完啊。”
“我能看到的应该是神识。”
王安野想起前两天,张三说他有特殊能力,能看到别人的命什么的来着。当时还以为他开玩笑,现在看他表情,好像是真的啊。
王安野看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沉默了,“然后咧?怎么又只说一半啊。”
张三似乎思绪很乱,“不知道啊,我再想想。”
王安野说了一句好吧。他都已经开始习惯张三的说话风格了。
对于另一部分画面,其中关于灵气通道和所谓“坐标”,画面说明灵气是盘古从某处引来,而且坐标则是灵气的关键。
王安野很难揣测通道和坐标的具体意义,他只觉得,远古是有灵气的,后来灵气不知为何消失,再到上百年前灵气突然出现,这其中缘由,一定跟两者有某种关联。
他找了一会儿,没能从画面中找到这个关联是什么。
但说实话,要是按他本能的想法,他是一点都不想知道灵气出现的故事始末。
他看着壁画,他只是非常渴望从中找到一些痕迹,能够说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
就像是做错题的好学生,希望从课本上找到正确答案一样。
因为那是能够证明他真实存在的凭据啊!甚至他疯狂地想,那会不会是他找到回家之路的钥匙?
但从这么多的信息中,他如何能找得到正确答案呢?无人知晓。
以至于,他不得不捕捉所有信息,才能从中筛选出几根相关信息的头发丝。
好吧,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头发丝也好,好过什么也没有。
他隐隐感觉,如果历史故事的改变是从灵气出现开始的,那么,他的故事的改变,会不会有所关联?
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