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这些的?”梁筱一把握住了饼饼的胳膊,却被小家伙无情地甩开了。
“你跟爸爸都骗我!我才不要那个人的骨髓,我宁愿死!”
当这个字从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嘴里蹦出来的那一刻,梁筱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一直都以为饼饼这么小,尚且不知道什么才是“死”,可如今听到他说出这种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尤其是看着饼饼此时的表情,梁筱真的是心疼到浑身颤抖。
她不会让饼饼死的!
就算是不要自己的命,她都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
“明明你跟爸爸可以救我的!”饼饼哽咽道,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他不顾梁筱,直接光着身子从浴缸里爬了出来,赤着脚就往外面跑。
等梁筱反应过来的时候,饼饼已经跑了病房。
刚好就遇上了才出电梯的贺清珩。
贺清珩看到饼饼这样也是吃了一惊,直接一把将小家伙从地上捞了起来。
“怎么回事?”贺清珩铁青着脸,尤其是看到梁筱追出来,多少猜出了一点来。
梁筱因为饼饼的举动,心里十分愧疚。
贺清珩抱着孩子走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他喝了酒,身上有明显的酒气,饼饼皱眉,却还是紧紧地抱着男人。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现在的她十分受挫,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别看他只有四岁,却比谁都清楚她跟贺清珩之间的关系。
贺清珩还是叫住了她,“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他抱着孩子回了病房,梁筱则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心情十分复杂。
饼饼的话悠然在耳,先不管这些话是谁对饼饼说的,但肯定是给孩子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而且饼饼的更清楚另外一种能救他的方式。
她不知道在走廊坐了多久,直到看着贺清珩卷着袖子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旁边的休息室,“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让你难堪的话?”
“没什么。”她摇头否认,“他是个好孩子,反倒是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个合格的母亲。”
“你到现在还维护他。我刚才都问清楚了,这孩子心性敏感,这点不得不承认。”
“不能怪他。这世上没有一个孩子是希望父母分开的。他拒绝邹南谦的骨髓,甚至还说出了‘宁愿死,都不要’这种话。”
说到这个时候,梁筱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痛。
从她知道自己是饼饼母亲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负罪感就一天都没有消失。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失去那段记忆,她如何都会一个人带大他的,更不会跟他分开的。
贺清珩看到她哭,一把抱住了她,“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是我没有跟他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筱筱,他还小,又这么长时间没有在我们的身边……”
其实贺清珩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医生已经找了他好几次商量孩子骨髓移植的事情,但因为提供方是邹南谦,所以一直拖着。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离婚的话,且那个孩子还在,也许饼饼现在早就康复了。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先对不住梁筱,才酿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梁筱抹了一下眼泪,从贺清珩怀中起来,“不管怎么说,现在能救他的只有邹南谦。饼饼即便不愿意,我也不能看着他有事。”
她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贺清珩给拉了回来。
“说到底,你其实根本就不懂饼饼的心思。也不懂我……”
大概是他喝了酒的原因,整个人身上滚烫的厉害。
尤其是把人抱在怀中的时候,即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梁筱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灼热。
“筱筱,我们再要一个孩子……饼饼的身体还能等,我们再要一个,到时候脐带血……”
梁筱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推了他一把。
“贺清珩,你疯了吗?”
贺清珩被一推,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站定后突然冲着她勾唇笑了起来。
“是啊,我是疯了!跟你离婚后,我没有一天是不疯的!”贺清珩扯着领带,满脸嘲弄,“我问你,如果饼饼真的宁愿死都不接受邹南谦的骨髓,你还是要跟他结婚吗?”
“……”
“难道你就非得报复邹家不可?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这么能力帮到你?”
贺清珩步步紧逼,直到让她失去了所有的退路。
“贺清珩,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无关……”
“好,既然你说跟我无关,那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用来这里了。儿子的死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贺清珩看着她,残忍的下了逐客令。
梁筱心口窒息,没想到贺清珩居然会这么狠心。
“你说什么?”
贺清珩冷笑,“我说得很清楚,既然你要跟邹南谦结婚,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儿子跟你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可以走了。”
贺清珩撂下话,转身回了病房。
看到病房门轰然关上的那一刻,梁筱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又是怎么回到温家别墅的,只知道回去的时候家里冷清的厉害,再也听到苏妩对自己的关切声,也听不到苏睿的背书声。
她的家,原本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彻底碎了。
想起刚才在医院贺清珩说的那些话,难道自己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可是一想到饼饼现在的情况,她现在除了去找邹南谦之外,难道真的要选择重新跟贺清珩在一起?
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大概很难再回到从前那样的程度了。
这一夜,梁筱都没有好好睡。
第二天一早,梁筱顶着一双黑眼圈去了公司。
法务那边就体育馆事故调整出了一套全新的解决方案,跟施工方那协调之后,赔偿款将在三个工作日内全部打到受害者亲属的手中。
至于惩罚则按规定要求来,最大限度降低了相关部门对公司的处罚力度。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梁筱拖着疲倦的身体驱车回家。
刚走到地下车库,一道黑影从自己身后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