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饼的话固然让人伤心，可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他又有什么错。
梁筱没说话，只是默然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整理好放在了床头。
“饼饼。”她柔声叫着，“我知道你在生妈妈的气，妈妈能理解。妈妈也确实做的相当不好。”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饼饼说完气话，直接钻进了毯子里，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毯子，不让贺清珩把他拽出来。
“算了吧。”梁筱淡淡道，“他生我的气，不想看到我，也正常。”
“贺慕霄，你给我出来！”贺清珩命令道，在他看来男孩子不该这么矫情，况且他们母子分别，很大一部原因也他这个做父亲的错。
“贺慕霄，这件事爸爸跟你解释了很多次，是我的错，跟妈妈没有任何关系。你给我出来！”
他越是这么喊，饼饼的越是不肯从毯子里出来。
梁筱上前拦住了他，“你别吓着孩子。”
“这小子，脾气真是随了我，吃软不吃硬！”
梁筱哭笑不得，“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饼饼说说话。”
贺清珩看了她一会儿，到底妥协了。
“那好，你跟他聊聊。其实他大部分时间挺听话的。”贺清珩眼神温柔地看了一会儿梁筱，多少有些恋恋不舍。
伸手拨了拨她散乱的发丝。
“筱筱，有事就叫我。”
“嗯，你先出去吧。”
等贺清珩一走，她关上了门。
饼饼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小粽子，蜷缩在里面。
梁筱盯着“小粽子”看了一会儿，说，“病房里有没有绳子，我找来把你绑起来。你在澳洲有好朋友吗？”
饼饼不明所以，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的好朋友应该没见过你被打扮成小粽子的样子。”梁筱又说，拉过了椅子坐在了床对面。
饼饼动了动身体。
“伊莉莎说，你有个好朋友叫伊尔，对不对？”
饼饼：“……”
“伊尔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应该会笑话你的。笑你像什么？小丑？小baby？”
“伊尔才不会笑我！”饼饼闻声，一把掀开了身上的毯子。
四目相对之际，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梁筱心头一酸，有点想哭。
但在儿子面前，她怎么能哭呢。
当下冲着饼饼展颜一笑，“对，伊尔才不会笑话你。”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饼饼很快就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了，别别扭扭地转了过去，“你为什么不出去。”
“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
“妈妈不是故意不见你的。”梁筱试图过去，但刚动了一下，就遭到饼饼的排斥。
“你就是不要我，还不要爸爸！”
这下轮到梁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大人的婚姻，孩子大概是永远都不能理解的。
“姑姑说了，你要跟别人结婚，以后就不要我了，也不会要爸爸。”饼饼一想到不久前贺思尔说得那些话，心里就难受的要死。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跟别人在一起，不要他跟爸爸了。
饼饼不好吗？
饼饼长得可爱，又听话，医生伯伯总是说饼饼很勇敢，不怕疼，不怕打针，也不怕吃药。
饼饼好想跟妈妈说，其实他真的还怕疼的，怕吃药，药很苦……
打针也好疼，每次都要跟团成一个小虾米，那个针也好长的。
可是饼饼不能把这些告诉妈妈的，妈妈知道后会觉得饼饼很没用的。
他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
可是当着梁筱的面，他又憋回了眼泪。
不能哭！
他是小小男子汉，不能轻易被打败！
“饼饼，想哭的时候也是可以哭的。”梁筱侧身坐在了床边，轻声说道，“你也可以发脾气，可以跟任何人倾诉自己的不开心。你不用憋着的。”
饼饼听着，还是转过了脸不看她。
“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梁筱说，“这是小孩子的权利啊，现在不哭不闹，等到长大再哭闹的时候，别人才会笑话你的。”
饼饼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因为这些话，以前爸爸从来都不会跟他说的。
爸爸很关心他，也很爱他，但是爸爸却很少跟他聊这些。
每次看到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要好好的，才能让妈妈回来。
爸爸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会笑话我？”饼饼撇着个小嘴看向梁筱，总觉得她跟电视上的妈妈很不一样，有亲切感，但也像朋友。
“我笑话你干什么，你是我儿子，你就应该跟我撒娇啊。”梁筱看着饼饼，伸手扯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自己擦。”
饼饼撅着嘴巴，她嘴上说自己可以撒娇的，却还要自己擦眼泪，根本就不想哄他。
“你根本就不是我妈妈，电视上的妈妈都是会哄小孩的，会讲故事，会做游戏，会一起玩。”
“可以啊。不过……”梁筱故弄玄虚道，故意吊他的胃口。
“什么？”饼饼着急道。
“下次见到我不能再躲到毯子里面了，憋久了会憋坏身体的。”梁筱趁机抚摸上了饼饼的脸颊。
因为生病皮肤都呈现出了不健康的颜色，想到第一次在澳洲见到他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又小又可爱，像只米团子。
现在……
看着饼饼被疾病折磨成这个样子，梁筱立刻撇过了脸去。
饼饼看出来她在哭，于是伸出手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你是大人，大人哭会被笑话的。”
梁筱赶紧擦去眼泪，“谁说我哭了，我可以很坚强的！”
说着冲着饼饼比了个强壮的动作。
饼饼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真的跟电视上的妈妈都不一样。
“喜欢看奥特曼吗？”
“什么？”饼饼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贺清珩平时都不让他碰任何电子产品的。
“你这都不知道啊，奥特曼啊，打怪兽！我们要相信的光的力量！”梁筱冲着饼饼大喊着口号，逗得他哈哈大笑。
只是没过几秒，小脸上的笑容登时垮了下来。
“你就骗我吧，反正你总骗我。”